他额上渗下了汗水。
李子明扬起手,重捶了捶几下自己的腿:
“这、我这会儿可真是。哈,哈哈…好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我这是怎么了……”
他在发抖。
“你病了么?”许佳问。
“不。不是,没有。”李子明却强调道:“绝对没有。”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绝对是陷阱的镭射步枪:
“我只是挺累的。所以说……你难道就一点儿事也没有吗?”
“我也蛮累。”许佳苦笑道。
他在门厅中间站定,两手拇指插在腰间,先再苦笑一会儿,才继续说:
“可累也没用。你们俩比我更需要帮助,既然如此,我只能振作起来,才能好好帮助你们。”
“你说……帮助?”
李子明逐渐瞪大了眼睛。
他隐隐觉着此景似曾相识。
“你是说帮助。”
他小心地拉起手,置在身前,却不敢碰触自己的胸口。
而后,他深吸口气:
“帮助,我们?”
这男人紧闭上了眼睛。
这一瞬,他脑内翻江倒海。曾与刘勋和马荣梅在雪地间驾雪橇车苦闷驰骋的过往,也似都历历在目。
他莫名生出了一身虚汗。
越想,就越止不住手抖。他又怕自己的心思被许佳看穿,便只好自行揭破:
“我也这么想过。”
他声调压抑得近乎力竭:“我也这样想过。真的。我想过要保护他们——刘勋和马荣梅。我也想过我不能垮,我还得撑住,还有人需要我的保护,我得帮他们!所以,哪怕我本身就是个挺自私的人,也必须挺下去……我也曾这么想过。真的。”
支撑起身体的肋骨疼得发痒。
而肩胛骨,也好似完全撑不住手臂的重量。它俩慢慢下沉,像是快塌掉般阵阵作痛。
“你在说……”许佳仍站在原处。
他问:“什么?”
李子明战栗不止,却紧咬着下唇。他隐隐觉察到从自己腋下、胸口、两侧流淌下的汗水,似乎越来越多。
他意识到了陷阱的所在……
就在我身旁的枪,是陷阱;他的不经意和假装信任,是陷阱;就连他现在的话,也同样是陷阱。
嘴巴干得厉害,却没有唾液可供滋润。
脑子越来越热,也越来越发涨。
但是,李子明却还是只能说:
“他们俩……”
他道:“他们两个,是我当时以为的最重要的两个。一个是我不知道会不会从此一直爱着的女人,另一个,是从始至终从没离开过我的朋友……”
他的嗓子里,隐隐有了哭腔。
李子明紧抓着头,妄图将脑袋里的恐惧和不安赶出去。可越想,就越闹、也越燥。
但相比起他的大脑,尘世中真正存在着的一切,却显得格外的轻盈静默……
门厅之间,除呼吸声与啜泣声外,别无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