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塔人出现了,黄昏时刻,打在他身上的光线很昏暗,隐约可见一道瘦瘦高高的黑影,身体的其他部位幽深地隐没在黑暗中,腰背却清晰可见的笔直,仿佛是篝火燃映的一道斑驳的竹影。
守塔人锁上门,往房屋的后方走去,手里似乎拿着某样东西,他一打开,白光炽烈,宛若一双强劲爆射的激光眼,瞬间洞穿漆黑的夜影。
“他去哪里?”楚若之低声问。
“开启灯塔的主灯,然后守夜值岗。”紫斩魑看着他逐渐远去,背影很快变作看不清的黑点,最后只能看见一道朦胧的白线在来回晃动,再最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去的地方是悬崖峭壁,那里陡峭险峻,高崖下浪涛齐鸣、暗流涌动,不过还好。。。。。。有座灯塔在那里矗立。
“走吧,我们回游艇。”紫斩魑站起身,伸出手掌,已然看不见五指。
“天色已晚,今天先不打扰他工作了。虽然这座岛周围的海域不会再有船只经过。。。。。。但人抱有希望,总好比过绝望不是么?”
。。。。。。
清晨,日出来临,万丈霞光刺破云雾,播散在海面之上。
光明的到来预示着黑夜的过去,桃湾岛睁开了眼,岛上处在睡梦中的生物,也渐渐苏醒。
陈海灯沿着塔内旋梯下到地面,止步于峭壁前,放眼望去,将波光粼粼的大海尽收眼底。
二十多年前,那时他还在大陆上生活,还是一个年轻稚嫩的小伙。
每逢清晨,天海城内,轰鸣的马达声不绝于耳。
这正是老一辈的渔民捕鱼归来,船只停岸,他们头顶着各色的帽子,扛起装满一大摞鱼群的箩筐,见男人们丰收归来,女人们赶紧拿出一叠蓝白红色的彩条布,平铺在沙滩上。
男人们于是高高抬起箩筐往彩条布上一倒,成堆的鱼种一股脑地倾出,几个箩筐下来,彩条布上瞬间堆满了一座“鱼种小山”。
紧接着女人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各色的大盆小盆,蹲坐下来,手套雨靴早已穿戴整齐,仔细地将捕获的鱼分类挑选到不同的盆子里,之后再拿去集市上交易,卖个好价钱来养家糊口。
女人们忙活,男人们就在一旁歇脚,抽着烟,翘着腿,对天对地对海,你一句我一句的吹牛。
陈海灯幼年丧夫,母亲在一次患病过后手脚忽然变得不利索了,养家糊口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身上。
身为学徒的他在一群经验丰富的师傅面前,代沟之严重加上兴趣之不同,半句话都插不上,只能像个木桩子一样傻傻地支在原地。
陈海灯不吱声也不敢吱声,他们吹牛逼,不管牛逼多大有多离谱,他只点头附和就对了。
他听得最多的是某某某大爷说我家儿子娶了一个美若天仙的老婆,而且屁股大也好生娃。其他大爷闻言脸黑得像个坏掉的猪肝,争论不休地说再美若天仙的老婆婚后生活看久了也会看腻也会厌倦。。。。。。
陈海灯每次看到他们唇枪舌剑地打个热火朝天,他则捂着嘴咬着唇,强忍笑意,最后实在是憋不住发出一连串的狂笑,然后恼羞成怒的大爷给他脑袋来上重重的一巴掌才打停。
“我在这里待了几十年,早已把你当作是我的妻子,我未有过厌倦,也不觉得寂寞。”陈海灯抚摸着亮白色的塔身,轻声说。
和往常一样,他按照工作日记里制定好的计划表进行新一天的岛上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