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心听到下楼的动静,自然而然就看到了方梨。
她愣了一下,随即坐起身来,关切问道:“这是换了地方,睡不着?”
“唔。”方梨摇了摇头,“有点渴,我下来喝点水。”
陈竹心明白了点什么,随即有些懊恼:“怪我,没想周到,明天我给你房间备点水,免得你半夜还要下楼来。”
方梨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她在倒水喝的时候,也好奇陈阿姨怎么还没睡。
“阿姨,这么晚你还不睡吗?”她看了一眼陈竹心面前的糯米糕,小心翼翼地问,“是在想……屿川爸爸吗?”
陈竹心并不排斥她这么问,她笑道:“我可没想他,我只是在回忆我这二十多年来的人生。
“直到现在,我都时不时觉得,那些年,是不是只是我做过的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回归正常了。”
方梨其实还是很好奇陈竹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便问:“你真的没有爱过屿川爸爸吗?哪怕就一点点?”
陈竹心没有立刻回答方梨的问题,而是在沉默了片刻后,缓缓道:
“我刚回国那段时间,经常会去参加一些妇女救济会线下组织的活动,也结识了一些和我有着类似经历的妇女。
“可以说,她们没有一个有我过得好的。
“残了、哑了,带着一身的脏病,这都是非常常见的。
“而且,这些能成功回国的,已经是极少数非常幸运的人。
“大部分的人,其实是直接死在了那边的。
“后来渐渐的,我也就不怎么参加这些活动了。
“总觉得我每次讲出我的经历,她们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
“好像我是在炫耀一样。”
说着,她问方梨,“你也会觉得我是在炫耀吗?”
方梨摇头:“当然不。”
陈竹心笑容苦涩:“是啊,这怎么能是炫耀呢?
“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爱我的爸妈,还有一份稳定的、可以让我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甚至当时还有一个处于暧昧期,没有捅破窗户纸的男同事。
“但这一切,都被那一次的出差给彻底毁掉了!
“我不能把这一切都怪罪到屿川爸爸的身上,毕竟也不是他绑架的我。
“我只能说,我很感谢他,让我在异国他乡这二十多年,没有遭太多的罪。
“我认可他对我的那些好,但我也恨她!
“我恨他不肯放我回家!不肯给我自由!
“即便是我父母病入膏肓,想再见我一面,他也不答应,他只是说,可以允许我父母来蒙邦,但绝不允许我回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