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怀里这两个娃娃。
徐兰看着两张脏兮兮的小脸,心中愧疚,忍不住放声大哭:
“大河,小溪,嫂子对不住你们……”
好好的两个娃,摊上她这么个倒霉嫂子,命都没了!
活着的时候,丈夫陈怀川拿回来的钱都被她给了娘家,两个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天天被她的娘家人欺负,最后一场高烧要了小叔子陈大河的命。
陈怀川第一次对她发了火,换来的却只有她的哭闹和争吵。后来陈怀川原谅了她,只要她不离婚就好。但她还是不知足,被娘家人挑唆得和陈怀川离了婚。
从那以后,陈怀川整个人都颓废了,原本勤快能干的精神小伙儿,彻底成了个整日买醉的二流子,最后流落街头下落不明。
可怜的小姑子陈小溪磕磕绊绊长大,早早嫁了人,却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婆家人活生生打死。
而她自己呢?
离了婚以后,娘家人几次想把她卖了换彩礼,她宁死不肯,就被赶出了家门。
她没文化没手艺,为了活命只能去砖厂做苦工,没几年就熬坏了身体。最后累倒在下班的路上,死在了大雪纷飞的荒野。
临死时她是真后悔啊,一遍遍跟老天忏悔自己的懦弱愚蠢。
没想到死了还真就遇上两孩子了,让她终于有机会补偿他们!
徐兰流着激动的眼泪,把两孩子拉起来安置在了热炕头上:
“从今以后,你俩就只管享福,嫂子给你们抢纸钱抢衣服,绝不让你们再吃苦!”
说着,徐兰朝四周看了看,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儿。
人常说这阴间和阳间是一样的过日子,这话看起来不假。
不过这屋子怎么看着还是她刚刚和陈怀川结婚时候的样子?
头顶的顶棚是红蓝竖条儿尼龙棚布,玻璃上贴着红艳艳的喜字儿,炕上的被褥是鸳鸯戏水的缎子,鸳鸯旁边还印着“杭州丝绸厂”五个字。
屋子里的桌子柜子也都是新的,柜门上镶嵌的铁皮画里,伟大领袖正站在山头看日出。
一切的一切,都带着遥远又熟悉的八十年代气息。
徐兰抚摸着这些家具,越发难过,当年的她是有多蠢啊,好端端的日子非要作。
不过她可不能再哭了,她得先摸清阴间生存方式,争取做个好嫂子。
徐兰转身给陈小溪掖了掖被角盖住她的腿,尽量温和地问道:
“小溪啊,你们平时怎么过日子的?嫂子需要先去阎王爷那儿报个到不?”
屋外北风似狼嚎,可怜的陈小溪和陈大河本来就吓得面如土色,徐兰再这么阴森森地一问,两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边哭边跳起来逃命:
“救命啊!有鬼啊!”
“咋了这是?”
门外刚好有人走进来,边摘帽子边问道。
两个孩子一头扎进身形高大的男人怀里,男人诧异地抬起头,露出俊朗的面孔。
徐兰转头一看,眼泪夺眶而出,再次哭得肝肠寸断:
“陈怀川,你咋也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