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冷是透骨的。
虽然他也会温和的笑,但是那种笑和亲爹的笑完全不一样。她亲爹赵毓可以笑的让人感觉明天是有希望的,一切苦难都可以过去。而这位的笑,……,像冬天的冰湖又或者是雪线上的慕士塔格峰:
——昆仑的西端,皆是冻土,没有生灵,仅余下一片荒芜,永生永世。
“你父亲呢?”
又是雍京官话。
他们这样的口音比雍京市井口语软,正、干燥、不油滑,带着那么一丝千娇玉贵的味道。
“他,……”
赵格非正要说,就听见院门外她亲爹赵毓的声音,“这大正月的还劳烦大娘带着师傅跑一趟,多谢多谢。”
门被推开,她爹赵毓领着人进来。
他一眼看到那位‘六叔’,仅仅说了一句,“过来了。”
随意中带着亲近。
“呦,黄瓜,你也来了。你们先到正房坐一下,我后院的柴房塌了,这不找了人过来修,一会儿忙完了招呼你们。郭大娘,这位师傅,请请。”
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柴房的顶棚在那位估计是喝多酒耍钱的什么师傅手中,也不过是一下午的活计,不难。
赵毓交代完,他让赵格非从钱袋子中拿了一吊大钱,穿了红线双手给那位师傅,说了两句好话,还烧水冲了一碗热茶,这才和郭大娘到前院。他也让赵格非给郭大娘点茶钱,人家大正月的跑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一会儿忙活完了正好可以回去喝酒打个八圈。
“不用,不用。”那位郭大娘连忙推辞,“咱们街坊邻里的住着,这点事儿都不算什么。”
赵毓见郭大娘当成推辞,也就把铜钱收了起来。
“您也里屋歇歇,喝口茶?”
“这也不用,我灶上还炖着肉呢。这位,……,这……”
刚才忙乱,这个时候郭大娘才看见赵毓的院子里面还站着两个陌生人。
穿白貂皮的哥儿长的可真俊!
那张脸看起来明晃晃的,跟正午的大日头一样,千万条光芒直|插眼底,刺着自己两个眼睛生疼!
赵毓说,“哦,他们是我老家的亲戚。”
郭大娘连忙眨眨眼,——不能看,不能再看,估计那位是神仙下凡,自己肉眼凡胎,承受不住。
“花骨朵儿爹啊。”她一把抓住赵毓的袖子开始语重心长,“这闺女也大了,没几年就要出阁,今后就剩下你一个人,这不成。这家里没有女人不是个家。那个江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公爹,你要是看不上,……”
“郭大娘,我没有看不上江嫂子,是人家不待见我这样的。”赵毓连忙解释,一边说话,一边用力拽自己的袖子,“方才我去找你之前先路过的包子铺,看见她那个铺子里面的小伙计,人壮士又能干活,对她还好,人家已经和和美美的,您就不要再提我这档子事了。”
“哦,对,忘了提了。那个江寡妇和伙计好上了,反正她用人也不打算给工钱,好了就好了,肉烂在锅里。花骨朵儿爹,你别怕,大娘再给你找。”郭大娘手劲还挺足,愣是让赵毓脱不了身,“这不,我又有一个新人了。这个姑娘好,她们家底子厚,家里是做买卖的,手下有铺面,家里有伙计。你们要是成了,以后吃喝肯定不愁,也不会大正月的满大街找人修屋顶了。”
“大娘,我这……”
“花骨朵儿爹,你看看我老婆大正月的给你找人修屋顶,我灶上还炖着肉,家里孩子没吃饭,我也不容易,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见一面成不成。”
“……”听她都这么说了,赵毓只能点头,“成,过了年,我请您还有那边的媒人吃饭。”
“咱们也不用过了年了,明天,就明天!”郭大娘颇有魄力,“明天晌午,咱们去沿河白家的驴肉馆,来个驴三件,好吃又暖和。你们见了面再好好聊聊。”
“成,都依您。”
看着架势,赵毓不答应,是脱不了身。
果然,听他这么一点头,郭大娘可算是松了手。
终于把她送出门,赵毓关门回来,脑门都出汗了。
赵格非就看见那位六叔看着她亲爹,皮笑肉不笑的来了一句,“恭喜。”
而他亲爹眼睛转了转,“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外面订的包子好了,我去拿,另外给你们再切点猪头肉去。花骨朵儿,再烧点热水,温点酒,一会儿咱们吃大餐!”
说完,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