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年的大年初一清早,人人都穿着干净的新衣裳,乐呵呵的出门拜年。
那场景看一眼就让人难忘。
毕竟大家平日里的衣着可是很随便的。
要是到了夏天,就更是如此,下地干活的农人戴着草帽,扛着锄头,脖子上耷拉着自个刚刚脱下来的背心,光着膀子,穿着卷起裤腿的宽松长裤,脚上蹬着的鞋子上也沾满泥土。
一看这样的装备,不用问都能猜出来,对方绝对才从地里锄完草回来。
可是过年这几天呢,哪怕村里再邋遢恓惶的人,也要穿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就算做不起新衣裳,也要把以前没舍得穿的,半新不旧的衣裳洗涮干净,平平整整的套在身上,只为了一年中能图个好彩头。
大家平日里日常碰面,像是谁家身上穿的衣裳是崭新的,谁家的衣裳是去年穿过一次就收起来,今年拿出来继续穿的,只要稍微上点心就能看出来。
村里人彼此熟悉的和自家哥们似的,见了面不免要打趣两句。
“呦,一把年纪了,又不是未婚小伙子,还穿新衣裳呢。来来来,脱下来借给我穿两天。呀,你这衣裳上怎么烧了一个洞,你看看,就在这里。”
烧破的洞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是为了逗弄一下同乡,想看他着急忙慌的模样罢了。
或者还有人这么说:“去年一年没见你少干活啊,地里面打了那么多的粮食,夏天的时候还出去打短工,怎么过年连件新衣裳都不买。攒那么多钱干啥啊,要不给大伙分一分,免得你落了心病。”
像是女人见面,就不敢这么放肆说笑了。
毕竟女人的心眼相对来说,要稍微小上那么一点点。
一个不留神,没准还得惹人不高兴,让人记了仇就不好了。
不过也有那种大大咧咧的女人,比如秦小军和秦小亮的妈妈凤凤。
凤凤的脸上有一块巴掌大的黑红色胎记,就像她的那张脸一样,她的性格在村里也格外出彩。
不管见到什么人,不管说的是什么话,嗓门总能大的吓死人。
像是这会儿离得老远,见到糖糖的第一眼,她就一路小碎步跑过来,极为夸张的拉着糖糖的手说:“唉呀妈呀,我们糖糖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你。妈妈真会打扮,去年还是瘦巴巴和小脏猴一样的孩子,不过才喂了多半年,胖了,白了,人也越发漂亮了,就和变了个人似的。这样的漂亮小孩,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凤凤拉着糖糖的手,无比亲昵的往自己怀里拽:“糖糖,你凤凤姨这辈子生不出闺女,也没你。妈命好,能得来你这么好的女儿。不如这样,你和我家小军找对象吧,以后做我家的儿媳妇,我保证和你。妈妈一样对你好的。”
糖糖被她拉扯的,胳膊都给拽疼了:“凤凤姨说什么呢,我还小呢。”
一旁的王秀娥连忙把糖糖从凤凤手里拽出来,稍微提点了两句:“孩子还小,说什么找对象的事,太早了。”
凤凤也不在意,更加没看出来秦家人脸上的不悦,依旧笑嘻嘻的说道:“看不上小军也没关系,要不考虑考虑我家小亮?”
“凤凤姨,我们要去拜年了。”糖糖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