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旁,阿水的面庞似乎也在燃烧,她从眼底深处投射而来的注视被焰火带去了久远的从前,带到了姓风的那一座城,带到了那一场根本扑不灭的燎天大火中。
偏过头,她想把那段不堪的记忆分享给闻潮生,可是火中无数死人的注视,被尸体与残垣断壁掩埋的刀剑让阿水又将这些话活生生地咽进了肚子里。
那座城里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多一个。
就这样吧。
她埋下头,语气复杂,淡淡道:
“……也许只是你多想了,苦海县这个地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偶有联系,兴许都是些巧合,普天之下巴掌大块地,哪里来的这么多阴谋论?”
闻潮生笑了起来,阿水斜视着他,冷冷道:
“你在笑什么?”
闻潮生单手搭在膝盖上,回答道: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眼睛里有火。”
阿水眉毛微微向中间并拢,细腻的眉心出现了一个不大明显的川字。
“什么火?”
闻潮生:
“一场大火。”
“你想说,又不肯说,那我来说,你听着。”
“适才我琢磨了一下,无论是你收到的假信,还是张猎户他们收到的假信,应该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想要确定这背后究竟是不是有一只大手在操控一切,方法也很简单。”
“咱们只需要找到其他一些从军者的家人,又或者,你当年离开苦海县时,有没有随行的朋友,他们的家人应该也在苦海县,只要找到这些人,就能够印证我的猜想。”
阿水凝视着闻潮生,眼睛似乎要将他盯出花来,许久后她淡淡道:
“想清楚了,指不定你掀开些什么,发现些没烧干净的余烬,火就这么烧到了你的身上。”
闻潮生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所以你好好养伤,伤好了,到时候就能保护我。”
阿水右边的眉毛微微挑起,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你一个大男人,要我一个女人来保护?”
“不丢人吗?”
闻潮生叹了口气:
“你又不是没看见我的落魄,丢人总好过丢命。”
“而且你和吕先生不同,他对我恩重如山,也不欠我什么,我当然希望能在他面前活的有尊严些……至于你,你欠我一条命,还有一壶酒,所以你保护我是理所应当,哪天若是你挡在我的面前,我一点也不惭愧。”
阿水闻言认真打量着闻潮生,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目光中的惊奇丝毫不加掩饰。
“我以为,你能在苦海县外以流民的身份活三年,必有过人之处,至少会些奇淫巧技,但现在看来,你的过人之处就是你足够无耻。”
闻潮生无奈摊手道:
“你终于才发现我的无耻吗?”
“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毕竟这种特质很难隐藏。”
阿水无语地看着他,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