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舟见她不反驳,便继续说下去:“若知晓你父亲私藏禁书,复前朝言论,得是信得过的人。”
“你想想,在你父亲身边,究竟有谁能够随意出入府中各处。”
这个事情,洛宁之前不是没有想过。
在那件事还没有发生之前,父亲的朋友可谓遍布整个宁阳。
甚至与其相邻的两个城,都有朋友往来,每年的重要节日还会登门拜访。
这当中和父亲关系亲近的不少,可要说谁会生出害人的心思,不好说啊。
洛宁不知道贺舟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是她心中确实没有答案。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不妨直说吧。”
贺舟轻叹息,这个洛宁真是不懂配合。
“看来你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并且不认为是挚友诬陷。”
“那我们还有一个方向,如果你父亲被诬陷,是否辩驳过。”
此言一出,洛宁陡然抬头,眼眸之中散发莹莹亮光。
贺舟简单一句话,直击洛宁的内心深处。
从抄家入狱不过三五日,父亲母亲也曾试图用金银买通衙役帮忙向外传递消息。
只希望能有好友不嫌麻烦能够施救,可银钱送出去了,最后等来的仍然是斩立决。
那个时候她还小,似乎是知道危险,要避开那些衙役,躲在角落看着关押爹娘的囚车从面前隆隆经过。
她一直被养在深深宅院,不曾见人,外人只知道洛子阳不惑之年偶然得女,简直宠上天去。
家中突逢变故,洛宁没有去处,只得断了长发,将身上的绫罗锦衣撕成碎烂。
甚至还在泥浆里打了个滚儿,弄成了小叫花子的样。
幸得一个老叫花发现,在饥饿至极时递了半个饼过来。
她一边吃的时候,老叫花还一边跟她讲洛老爷一家的往事。
小小年纪的洛宁其实也懂事,老叫花说什么,她只是嗯嗯应声,不多问,不多说。
直至后来长大一些,不想当叫花子,决定进京寻个告御状的机会。
但是这一路需要钱,便委身于一家当铺当个伙计。
可她忘记女子到了一定年纪会发葵水,一朝被人知晓性别后,连那个月的工钱都不要了。
一路东躲西藏,期间还走错了路,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终究是让她找到进京之路。
可是到了京城,她才知道宁阳城只是一个巴掌大点的地方。
那里的所谓繁华,只是没有看到京城的繁华。
二者相比,孰高孰低不必多言。
一个女子若想能稳定,要么卖身入府当个丫鬟,要么去烟花柳巷找个差事。
入府当丫鬟,每日上工,不得擅自离开,不够自由,不适合她。
至于烟花柳巷,那里人来人往,人多嘴杂,而且各种达官显贵也会出没。
若想一朝告御状,就要和京城里的大官来往密切一些。
突然有一天,洛宁发现有个熟人出现在这里,她便追上去询问。
确定是父亲挚友后,她只称自己是伺候洛小姐的丫鬟,因抄家那日出去买东西,才幸免于难。
一番详谈后,洛宁才得知,不是父亲的那些挚友不曾搭救,而是求救的信,根本就没有送出去。
等到洛家斩立决,父亲的好友才相继知晓此事,可那时再想搭救,为时已晚,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