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野地林间很多桃梨、樱李次第绽开。一片片、一簇簇,宛若山间云霞。
郢都城边,则是梯田广袤,荠麦青青。阳光透过薄雾若一层金纱,洒落在同样金灿灿的芸薹花田之上。微风一过,金浪翻滚。田边还有各色野花盛开,五彩斑斓。与远处的山峦相映成趣,盛春泼画般绚丽。
几朵花瓣随风飘落,透过马车帘笼轻轻落在慕广寒掌心。
他低头,望着那几片花瓣,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自顾自研究落花的模样,倒是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没心没肺。
只是如今,燕止已不再会轻易上当。
他的没心没肺都是装的。
……
乌恒侯的宅邸,是一座十分典型江南水墨风雅的小园林。
覆着青色的琉璃瓦的卧房四周,环绕着曲径通幽的回廊,廊下静谧、流水潺潺,映照着斑驳竹影。廊檐下,精致风灯摇曳。
房内更是布局精巧。外是古朴书桌,摆着插花梅瓶与笔墨纸砚。内则是红木框架的床榻,雕刻着细腻花鸟。床榻的四周还悬挂着几幅精美的字画,画有山水鱼鸟,字则应该是一首诗。
燕止不太认得全中原字。
身边慕广寒抬起眼,念道:“……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落款奚卿,前朝著名书法家。
若非名家名迹,也不至于能和那么多稀世古画一起挂在乌恒侯床头。
但。
慕广寒实在是,不太喜欢这个“不归”。
“你既不喜,待会我便叫人换了。”燕止笑笑,“早春时节,花开晴好,不如换成‘似曾相识燕归来’?既有梁上燕子聒噪,也不怕杏花孤寒。”
慕广寒心里一动,没说什么。
……他是如何那么轻易,就洞察自己心意的呢?
参观完乌恒侯的寝宫,按理接下来该带慕广寒去他的住处。慕广寒看这乌恒侯府比洛州侯府也不小,想必也至少得有五进院子,光东暖阁西暖阁什么的就有八九十来间。别说来他一个,一百个都住得下。
嗯?等等。洛州侯府?
好生奇怪,他为何会清楚记得洛州侯府的陈设?
这个问题慕广寒没来及纠结太久。因为就在侯府老管家一脸笑意要领他去刚布置妥当的西暖阁时,身边人眯起凤目:“不必,他就在此,与我同住。”
“……”
慕广寒猝不及防,耳朵嗡的一红:“我、我可以,自己住。”
默默想要从燕止的拉扯中挣脱,但无果。乌恒侯府的管家仆从们也远不似洛州侯府一般淡定有素,个个惊讶又不知所措地杵着围观。
全场唯有一人淡定,略微邪恶地勾起唇角:
“可是,一同住山上时,都是你陪我睡。”
“……”
“……”
“你不陪的话,我可睡不着了。”
非礼勿视。
李钩铃火速找个由头就逃了。而老管家千叮咛万嘱咐,也没能防住手下那些嘴快的年轻人,当晚就把这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天啦天啦,君侯他他他失踪一个月后,竟从外头带回来了个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