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文一碗,可浇咸卤,也可放糖,不过甜的要加价一文。”
“给我来一碗甜的。”
说罢,陈伯康又看向了陈初,问道:“你吃甜的咸的?”
陈初却没回答他,径直朝小贩道:“四碗咸的,十根油条”
一行人中,加上铁胆、焦屠刚好四人,但人家陈伯康明明说了吃甜的,该是一甜三咸才对。
“客官,这位大叔说要吃甜的啊?”小贩迷茫道。
“不,他必须吃咸的!”
霸道的改了陈伯康的取向,陈初几人在建议长条桌旁坐了。
这等流动摊贩,桌椅自然谈不上多干净,陈初却不假思索的坐了下来,陈伯康识人无数,见过那些为显亲民而特意深入民间表演的官绅。
但在陈初身上,那股自然随性,完全不似作伪。
陈伯康不由想起两人第一次在淮南见面时的场景,那时这楚王穿了一身农人短褐,一双小腿裹满了泥巴,坐在树荫下叼着草。吊儿郎当。
还吹牛说自己见过会飞的铁鸟。
现如今,那吹牛小郎已是身负齐周两国王爵、一举一动都可搅动天下的当世枭雄。
而自己,刚刚从大理寺的监牢中获释临安朝廷想要借他与淮北之间的良好关系促成和议,但皇上、秦相对他的怀疑与日俱增,未来在大周,他命运着实堪忧。
想到这些,陈伯康不免生出一股物是人非之感。
不过,陈伯康乃豁达之人,讲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目前担着和议职司,还是想在尽量少折损临安朝利益的情况下,达成和议。
一碗豆脑下肚,陈伯康擦了擦胡须,主动道:“晋王,钱塘湾被封已两月,左近百万百姓终日惶恐难安,晋王素有爱民之名,既如此,不如先撤了齐国水军,再细议和议条则”
豆脑剩了个碗底,调羹已不好舀起,陈初干脆端起了碗,不顾形象的倒进了嘴里。
十余步外,那小贩见陈初吃的香甜,不由得意道:“客官,俺家这豆脑,味道正宗吧!”
“嘿!好吃!”
陈初笑答一句,抹了抹嘴,这才看向陈伯康道:“撤军。也好。”
“。”陈伯康不由一怔,多日来和议毫无进展,他不过试探的挑起了话头,对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接着,陈初又道:“不过,我有几个条件,你临安朝需先应下。”
“那赔款数额过于庞大,便是。”
陈伯康以为陈初又要替‘万万两’白银赔偿之事,后者却打断道:“不是这桩事。齐国水军撤军的先决条件,只有两桩,一、将挑起边衅的战犯交与齐国处置,二、陈大人需替安丰朝延揽一些人”
“延揽何人?”
陈伯康直接忽略了陈初的第一条件,反正后者又没点名谁是战犯,此事不难办。
但第二个条件却让他心生警惕。
果然,陈初一开口,他便将头摇的像拨浪鼓。
“寿春知县陶春来、扬州知府薛徽言等淮南旧臣共计五人。”
陈伯康以前是淮南经略,自然清楚各州府主官为人陈初说的人,皆是些肯俯身做实事、又对自身品性有一定要求的干臣。
劝这些人投安丰朝,才是真正动摇了临安朝廷的根基。
再者,若他陈伯康做说客,往后回了临安,还如何自处?
见陈伯康拒绝的坚决,陈初故作一叹,悠然道:“以前,我还以为陈大人是那等明辨是非的超脱之人,该明白自己效忠的乃天下万民,而不是某家腐朽皇室,却不料,陈大人也这般迂腐”
“晋王不必以言语激我。”
耳听陈初说的不客气,陈伯康面不改色道:“我并非看不清这天下大势,只是。我也不看好你淮北模式能让百姓过好。”
这话已相当大胆直白,看清天下大势,有‘他也看出临安朝难堪大任’之意。
而‘不看好淮北模式’,更易激怒陈初,毕竟世人都知楚王耕耘淮北近十年,淮北大概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