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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拿帕子指着儿子,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柳君泽沉声道:“儿子跟裴旻素无往来,他的军队,只听命于天子,就算我本人去了,他也不会买账。而且,儿子肩负皇城戍卫,在如今这样敏感的时刻,没有皇命,不光自己不能随便出城,更不能派人出城。哪怕派一兵一卒,也不行。”
柳君泽说了这番话,大家心里便都明白了。
京城此刻面对的敌人,不是外敌、蛮夷,而是前太子的拥趸。这场战争的起因,不是为抵御侵略,而是十七年前那场宫廷政变遗留下来的旧疾。
京里已有一些官员偷偷出城去投了叛军。
此刻,谁暗中支持谁,谁又该相信谁,没人敢打包票,也没人能无条件地交付信任。
柳君泽手握重兵,是臂膀,是肱股,也是威胁。
他快马加鞭出城,或者派人出城,不一定能找回儿子,却一定会引起怀疑,引发动荡。
柳老太太到底是经过大事、见过世面的人,儿子的话,她自然都懂。
独自掩面呜咽了一会儿,她突然抹干眼泪,跟身边的贴身嬷嬷说:“去,把我的诰命服给我找出来,我要亲自去求皇上!”
柳君泽双膝一软,跪倒在老太太面前:“母亲,万万不可。皇上近来为叛乱的事,夙兴夜寐,衣不解带,头发都白了一圈。卿儿固然是您的宝贝,是咱们平阳侯府的命根子,可是,皇上是君父,是整个国家的天。咱们为了自己小家的事,去给皇上愁中添乱,不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
见母亲不吭声,他又道:“裴宁的军队今天一早出发,已走了六个时辰了,您此刻去求皇上,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叛军离京城并不远,谁单枪匹马出城追人,都要冒极大风险。别人的命,也是命啊!”
柳老太太垂泪道:“那……照你的意思,卿儿……咱们就这么不管了么?”
柳君泽眼圈也忍不住红了:“母亲,卿儿虽行事鲁莽,但他的考虑也未必全无道理。那裴宁从带兵以来,极少打败仗,卿儿在他军中,也只是文职随从,未见得当真会有危险。”
“未见得当真会有危险?那万一有了呢?就是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承受不起……”柳老太太怒声里带着哭声,整个人摇摇欲坠,已然有些支撑不住。
柳君泽闭了闭眼,狠心道:“那便是他的命。他既然自己选了这条路,就无人能替他承担所有后果。”
柳老太太顿时大怒:“说什么浑话!滚!你给我滚出去!”
柳君泽跪着不动,柳夫人忙上来劝慰:“母亲息怒,当心身子要紧。媳妇娘家从前跟裴家颇有些往来,了解裴将军秉性。君泽之前说得没错,那裴宁……他必不会打败仗,也一定能护卿儿周全,不叫他受伤,母亲直管放宽心便是。”
“你当真能保证?”柳老太太此刻病急乱投医,心里只想寻一句安慰。儿媳妇几句话,顿时教她看到了希望。
“媳妇当真能保证。不信,叫君泽把裴宁过去在北境带兵的公开军报整理一份给您呈上来,您亲眼看看就知道我说得是不是了。”柳夫人一边说话,一边给柳君泽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