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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第1页)

自从田菲与母亲,还有谷鸽陆续离开山东庄后,哑巴心里一直觉得空落落的难受。他整天扛着一把明光锃亮的铁锨,早晨到田菲家的麦田里看看,下午又去老主任的坟冢旁转上一圈,拔拔草,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彩和从眼前一掠而过的小鸟,然后靠在坟堆上眯一会儿。

他常常梦见自己坐在老主任家的火炉旁,喝着老主任熬煮的砖茶,然后从他的烟盒里,拿起一片纸,卷起一支旱烟,香香地抽上几口,吐出一个个烟圈。

老主任看见他老练地吐烟圈,高兴得哈哈大笑,逗得他也不住地傻笑,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他被呛醒了,抬头一看,原来是邻村的神经病王福长,手里还攥着一根毛娃草。神经病看哑巴睡得香甜,将毛茸茸的絮絮塞进了他的鼻子,这才把他呛醒了。哑巴一下子火了,照着神经病的屁股踢了几脚。他踢一脚,神经病蹦一下,几脚过后,神经病哈哈大笑,双手提着没有皮带的裤腰,大声吆喝着,一蹦一跳地跑到土崖上面去了。

他转身又向哑巴吐舌头扮鬼脸,扭动几下屁股,一手提着裤腰,一手向哑巴扔土块。哑巴气得拿起铁锨追打他,吓得神经病杀猪似的吼叫着,夺路而逃了。

追了一段距离后,哑巴停下了脚步,想起了田菲和她母亲给他交代的事情,以后要多关爱神经病。神经病也是缺爱的人,不能动不动就去打他。想到这里,哑巴示意站在远处的神经病过来,不断朝他招手。

神经病观察了一会儿,才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哑巴拉他坐在老主任的坟前,给他卷了一支旱烟,对着火后,两人抽了起来。神经病小心地看了哑巴一眼,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竟然扑哧一声都笑了,哑巴微笑着拍拍神经病的肩膀,神经病顺势靠着哑巴的肩膀,两人一边抽烟,一边望着天空中飘走的云朵,各人想着自己的心事。

转眼到了冬季,晚上狂风呼啸,第二天天刚亮,就开始飘雪,哑巴打开大门,大雪随着肆虐的狂风在空中飞舞,洒落在大地上。他站在大门口的雪地里,闭上双眼,任凭片片雪花钻进脖子里,撒在身上,扑在脸上。他感觉到一丝凉冰冰的寒意,却刺激而舒坦。

过了一会儿,他靠在门墩石上,看着门前的空地上积雪越来越厚,远处的麦田里已经洁白一片,像盖上了一床洁白的被子,到处白雪皑皑。

眼前那条通往村外的大路上,已经被大雪覆盖。以前只要坐在大门口,看见田菲和谷鸽从学校回来,就知道到周末了,她们要回家背馍了。到了第二天下午,两人背着馍出村的时候,每次路过他家门口,总是笑盈盈地给他打招呼,哑巴就送她们一程,生怕她们被野狗或者邻村的神经病欺负。他站在沟沿上,看着她俩沿着田地边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外,他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家中。如今,大雪纷飞,道路覆盖,她们远去的身影仿佛还在自己眼前晃动,渐渐地消失在远方。他倚在门框上,长长地叹息了几声,回味着以前美好的时光。

门前的桐树上,几只乌鸦落在枯枝上嘎嘎地叫着。哑巴虽然听不见,但看着枯枝上跳跃翻飞的乌鸦,心里立马变得不舒服了,孤独和失落的情绪突然袭来,他捡起一块石子扔上树梢,惊得几只乌鸦呼啦啦地飞走了。

突然间,哑巴想起来一件事情,昨天水泵房安排了今天给田菲家的麦田冬灌,他急忙进屋扛起铁锨,一步三滑地向村口的水泵房走去。麦田冬灌是丰收的基础,庄稼人来不得半点马虎,浇灌完毕已经是下午了,他两肩披满雪花,头发冻得都粘在一起,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家里,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走到田菲家门口,看见一群麻雀在雪地里觅食,发现有人来了,麻雀又呼啦啦地飞到门前的桐树上,在光秃秃的枯枝上扑棱棱地上下飞舞。

他肚子饿了,也想吃肉了。抬头看看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哑巴心里有数了。积雪已经淹没脚脖,他扫出一片空地,用一根筷子支撑起一个竹筛子,筷子底部系上麻绳,压进雪地里,筛子上面压上两块砖,下面撒上一点小米。哑巴进屋后关上大门,躲在门缝里观看外面的动静。等一群麻雀慢慢地钻进竹筛里觅食的时候,他猛然一拉绳子,扣住不少,竹筛下面传来鸟叫声。

哑巴飞快地跑进屋子,从土炕上扯下一条粗布单子,盖在竹筛子上,四周用砖块牢牢地压上一圈,隔着单子轻轻地提起竹筛,里面的麻雀呼啦飞出,在单子下面乱撞,他抓住一个就捏碎脑袋,一会儿工夫就抓了十几只。

他随即和了点泥巴裹住麻雀,放进灶火口慢慢地烧,等铁锅里水开了,麻雀也熟了。剥开泥巴,拔去毛后,香喷喷的麻雀肉,吃得他满嘴流油。

抓麻雀,是哑巴小时候最难忘的记忆了。每年冬季下雪,他都会用这种方式捕捉麻雀,烧熟后送给田菲和谷鸽吃。今天,嘴里吃着麻雀肉,他又想起了田菲,想起了谷鸽,想起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老主任,此时,他竟然哭了起来。

他将烧熟的几只麻雀放在厦房下的方桌上,擦掉老主任遗像上面的灰尘,点上三炷香火小心地插在香炉里,然后坐在凳子上,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痴呆呆地看着老主任的遗像,很想大哭一场。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扫帚,把田菲家院子前后的积雪清扫了一遍。从田菲家出来的时候,他无聊得不知道该去哪儿,该和谁去说话。他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向远处的麦田望了几眼,白茫茫的一片,山东庄被大雪笼罩着。

看的时间长了,他有点晕,低头想了想,干脆直接去老八的小卖部,找他谝会儿去。他包上几只麻雀,踩着积雪向村子深处走去,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闷响。

老八坐在轮椅上,看着门外面厚厚的积雪,这会儿有点尿急,却犯了难,恰好哑巴进门,比画示意后,哑巴明白了,二话不说,背起他去了门外的茅厕。

回到小卖部,老八看见哑巴脸蛋冻得通红,手背也有点红肿,有点心疼地看着他,心想,何不与哑巴喝两口?于是,他打开一包花生米直接倒在桌面上,拿出煤城陈炉镇烧制的两个黑瓷碗,斟满西凤酒,和哑巴在碰杯声中香香地喝起来,满屋子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香味。

哑巴递给老八一只烧熟的麻雀,老八吃了一口,味道很好,朝着哑巴竖起大拇指,高兴地和他碰了一下,辣酒入口,吸溜了一声。

老八和哑巴喝酒的时候,瞅见了他脑门上的伤疤,不由得又想起大个子了,回想起去年两人斗殴的事情,心里憋屈得只想叹气。有人说大个子去了新疆,也有人说大个子逃到了国外,也有人说大个子可能自杀了,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越想心里越烦躁,干脆不停地和哑巴喝酒,转移心中的不快和烦恼。

哑巴看着老八唉声叹气、低头沉思的怪异表情,就知道老八想起了过去那些不痛快的事情,之后还会号啕大哭,拍打着自己的废腿,不住地痛哭流涕,谁劝也没有用,哭够了、折腾够了,然后大睡一觉,第二天什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老八和哑巴在山东庄开怀畅饮时,远在煤城石凹煤矿的大个子低着头,踩着积雪,腰里扎着宽厚的武装带,挂着电工包,向矿灯房大步地走去,准备下井。

眼前雪花飘飘,四周的山坳里已经被白茫茫的积雪覆盖,道路两旁如伞状的塔松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枝干低垂伸展。公路上扬起的煤灰也不见了,清冷的寒风虽然寒气袭人,但空气还是比晴天的时候清新了许多。他心情舒畅,甩开两条长腿,大踏步地走向井口。

师傅老安康复出院后,皮肤看起来有点坑坑洼洼,自嘲地说脸上有麻子坑,而细小的煤渣也没办法一一取出,隐约可以看见许多浅浅的黑色斑点。

师傅放弃了申请工伤,让大个子始终心里想不通,但最后还是理解了师傅的举措,因为这一代矿工,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人心红,能吃苦,更不会去计较个人的得失。所以,每次大个子看见老安,就不由得会哼唱起《唱支山歌给党听》这首歌,老安每每听罢,眼眉舒展,毁容的脸上也会露出浅浅的微笑。他不笑则罢,笑起来大个子就觉得师傅更可怜,只是时间长了,大个子慢慢也就看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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