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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里 和老人们谈谈心（第1页）

;春节返乡，遇见了不少老人，虽没有长谈，却也有只言片语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印象，仔细品咂，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跟这四位老人倾心交谈，我真切感受到他们身上透出的坚强、乐观、责任感……他们是普普通通的四位老人，对于我，他们也代表着成千上万守望在乡村的先辈啊!

“再种两年没问题”

那个上午我待在厨房里隔着玻璃晒太阳，恰巧瞅见了陆建生老人。

陆建生是我父亲砖瓦厂的工作伙伴，一直单身，过了年也七十岁了，而今牙齿没几颗、头发花白，整个人活脱脱就是土地公公的模样。

原来他是去敬完香正往回走，我把他请进家里，倒上茶水、递上香烟。他告诉我，现在还种着五六亩地，烟早就戒了，村干部前年就动员他去敬老院，他还坚持要下地干活。

我问他:“你都年纪一大把了，地还种得动啊?”

他咧嘴笑着说:“没事的，慢慢弄，最苦的也就收割进场的那几天，再说现在农村不算苦，基本机械化了，不像以前那样要出大力气了。以我现在的身体，再种两年没问题，等种不动了再去敬老院。”

“趁着自己能动，在我手上砌个有围墙的院子”

张丛元是我的老丈人，过了年就六十七岁了。他是从镇上装卸公司退休的，因为是重体力劳动，他在55岁就拿到退休金了。

但他一直退而不休，坚持在农村小包工头手下做小工，加上每月两千缺一点的退休金，每个月三千元收入总是有的。两年前，他就告诉我们不愿再吃苦了，今年他又重说了一遍。有一天晚上，我们边吃边聊，几杯酒下肚，他又改口了，他说还是打算再做半年的小工，然后把自家的院子砌起围墙来。

问他为啥想到要砌围墙，他说:“这样家里晒晒稻谷什么的，即使家里没人，也比较放心，外面看起来也感觉亮堂些。”说心里话，我和妻子还有丈母娘并不支持他建围墙。这个围墙充其量就是摆设，看上去气派而已。手头有点钱可以用来提高生活品质，买点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没有必要年纪大了还追求外表气派。

我们也不好强行阻止，只是说:“你年纪也大了，还是安分点，少操心为好。”

老丈人似乎懂得我们的心思，说:“你们呢放一百个心，不会让你们担心思，我要趁着自己能动，在自己手上砌个有围墙的院子。你们退休了也可以回来一起养老呢。”

“只要我在，我拼了命也要服侍她到老”

趁着有时间，我们决定去看看妻子二姑奶奶的儿子，我们叫他表舅。他之前给我打过两次电话，诉说了家里的不幸。

孙习仁见到我们来访，再将妻子薛晓玲前后所受的磨难详细地说给我们听。薛晓玲今年60岁了，嫁入孙家以来，一直没能过上安顿日子。她跟丈夫一起赡养了公公、婆婆、哑哥哥和有智力残疾的姐姐，抚养了一儿一女，目前还带着一个70岁的哥哥、一个50岁有智力障碍的侄子共同生活。几年前，薛晓玲坐亲戚的拖拉机去做工，拖拉机发生侧翻事故，她的大腿摔断了;后又经历了一场医疗事故致残，目前被鉴定为二级伤残;去年被诊断患上了尿毒症，现在每天要做腹透，好在有农村合作医疗保险，报销比例还不错，加上现在农村医院医疗水平高、服务好，要不然早就熬不到现在了。

面对这个家庭的不幸，我的内心感到沉重。孙习仁好像看出了我们的担忧，他说:“你放心，不管能不能得到帮助，她跟我吃了一辈子的苦，只要我在，我一定要服侍她到老。”

“你们能来看看我们，我们的心就舒坦了”

我回城顺路，就循着大概方向，摸索着去二姑父潘再如家。

去年，姑父脑溢血，经抢救血是止住了，四肢还算能动灵活，只是记忆功能衰退了，不记得几个人了。

十几年前，姑父母他们在帮助小儿子盖了一座三层楼房后，坚持在自家田地的中间盖了两间平房和三间猪舍，用他们的话说:“种地方便也自由，天天在一起也不香。”

他们种地养猪，农闲时带着做做手工制品，姑父在水稻季节还放水。勤劳了一辈子的姑父在去年大病之后，总算安闲了下来。

因为我打电话给表嫂询问了路况，所以姑妈早就得到“我们要来”的消息，老远就看见姑妈在家门口张望，确认是我们的车后，她小跑到场边，招手示意我们把车停进场院。

走进家中看看，用我女儿的话说，虽然简陋但很洁净。这时候，姑父坐在锅膛口生火烧锅，满锅膛的火把他沟壑纵横的老脸照耀得火红发亮。姑妈张罗着给我们泡茶。我们仔细询问二老的身体情况。姑父看见我们，咧着瘪嘴巴笑个不停，还模糊地喊着我的小名，姑妈说他还认得我。我们就这样说着话、喝着茶，老人满脸开心。他们反复说着同一句话:“你们能来看看我们，我们的心就舒坦了!”

二〇一六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