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呀!
她真把我掐痛了,我痛苦地发出这一声叫喊。接着我听见身后过道的许多扇门打开的吱呀声,我回过头去,看见男男女女探出脑袋看着我们。
原来这里是有很多住户的。
朱蕊说,走吧,别看了,小心被女妖们迷住了。
我说,我只被你迷住。
她笑着说,你以为自己是小鲜肉啊!
我们边走边笑,她仿佛忘掉了刚才的紧张和不快。
分别时,我向左,朱蕊向右。过了好一会儿,朱蕊回头时,我已经拐进了一家热干面小吃店。
朱蕊很少和我聊到她的家庭情况。我只知道她现在跟着她父亲生活,至于她母亲,她说已经死了。
去年暑假,我和她曾经有过一次远游。
那天晚上,她接到她父亲打来的电话,刚说了几句,她就发疯般地骂着她父亲酒鬼、骗子,随后便挂掉了电话。
我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可以这般对待自己的父亲呢?
她大哭大嚷,并摔坏了手机。
她歇斯底里地对我喊,我不要你管!你们男人管好自己再来指责我!
她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
从此,关于她父亲,我不再提及。
也许,她不愿我来章镇,或者说她不想让我打听她家的情况,大概是不想我见到她父亲吧。
下午,我背着相机在章镇转了一圈,一条沥青道路上,不断有汽车驶过,骑电动摩托车的人来来往往,小轿车在路边的店面门口停了长长的一排,但街上没多少行人。大货车驶过时,满路的灰尘重新被扬起,遮天蔽日。
我在超市买了一小瓶二锅头、一小袋酒鬼花生,还有几包泡面和两根火腿肠。
同学聚会时,我大都喝的是啤酒,自称是有点酒量的,但三瓶过后必是语无伦次。买白酒喝,这是头一次。
章镇这里的人说起话来,即便是一个县,也是十里不同音。当然还有很多来自外省的打工者,讲着蹩脚的普通话,所以也没人在意我来自哪里。但他们的南腔北调,我听起来很费力。
到了晚上,我洗完澡靠在床上,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综艺节目,感觉无趣,就关了电视。
朱蕊说晚上过来看我,让我在旅舍里等她。
我给她发了微信,没回。
我拉开窗帘,远处窗户上亮着灯光,有一盏没一盏地。
我想出去走走,看看这里的夜色。
我刚推开门,走廊上一个陌生人跟我打招呼,小哥,给你一张名片,需要时打个电话。
他白净的脸上长满络腮胡子,年纪和我相仿。
我接过卡片,看了看,彩色卡片上写着:蔷薇酒吧,电话13××666×777。
翻过来再看背面,是幅青春少女图,我随手把卡片塞进了裤袋。
这条潮湿的走廊,四处充满油烟的气味,显然是做饭炒菜的味道,他们可能是这里的长租客。透过紧闭的房门,偶尔也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来到街上,灯火最亮的地方,那栋红色的小楼在白天也特别醒目。今天下午,我路过时,记住了它的门牌号:章镇71号。但那时的大门是紧闭的。
门头上没有牌匾,只有一个小的门牌号。
偶尔有人进出,三五个年轻人或是中年人。出来的人张嘴说话,我远远地闻到了酒气。
这是酒吧还是练歌房?门口没有一个服务生。
我继续往前走着,昏黄的路灯下,遇到一个向我问路的人。她用夹生的普通话问我,青年旅舍怎么走?
我看了看她,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另外半张灰扑扑的脸,依旧青春紧致。
沿着这条路向前走,第一个丁字路口拐进去大约二十米,靠左首有盏灯亮着,那里有一扇很大的铁门,进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