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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时局动荡(第1页)

初夏时节的天空一片蔚蓝,弥漫着悠悠忽忽的灰色云块。中午时分,常家承想起了银海林说的偷窥花船里的事情,他充满了好奇,身不由己地朝翠花街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这花船和翠花楼到底有啥风景呢?”

翠花街其实很窄,两旁都是木楼,露着三尺宽的一条天,见不到多少阳光,檐底下缩着脸色浓艳的女人。家承放慢了步子,看着她们。一个着一身红衣,二十来岁,收拾打扮鲜亮的姑娘从屋檐阴影里跳了出来,拦在常家承的面前,拉他的袖子说:“小哥!你看这太阳多毒,晒久了火气大!你来喝碗茶歇歇气。鲜茶,给你沏嫩点的!”

姑娘拉住他的手腕就不放,一个劲地把他朝身后的楼里拉。家承说:“我没钱。”她说:“便宜,你要是玩舒畅了,烟泡让你白抽。”家承说:“我不会。”对方被家承说的话逗笑了。他弄不明白姑娘笑啥,一脸窘迫地说:“我真不会。”姑娘说:“你都是小子了,这点事都不懂吗?”

姑娘的手主动朝家承摸过去。家承还从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姑娘,惊吓道:“姐姐,难道你看不出我还没长大吗?”对方一听,笑得花枝乱颤,将饱满的前胸朝常家承胳膊上蹭去,暧昧说:“大不大,帮你看看!”家承脸红得像四月桃,推托说:“好吧,我大,我大,你是妹妹,行了吧?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先走一步……”姑娘见家承落荒而逃的样,半是遗憾地笑道:“哎哟!好不容易来个雏,却给吓跑了!”

除了福源提供烟土,翠花街吊脚楼和楼下的花船也提供芙蓉膏。山城不大,每至夜晚,城门都得关闭,这样,时不凑巧的货船客商大多会选择在翠花街投宿,既方便走货,也免去了晚上城门关闭之虞。于是,翠花街得地理之便,娼妓聚集,客栈就逐步演变成了翠花楼。

翠花楼名声很响,说是楼,其实是一溜两坡水的木板墙瓦房。临江而立,门脸对着河街,后面拖出吊脚楼,四面的房屋连成一圈,多为两层或者三层建筑,有正门和暗道。暗道也就是相当于绿色通道,为那些既要面子又爱花天酒地的达官贵人提供方便。在阁楼的二层上,一般都设有一个伸出的露台,叫作望客台,也称招手楼。姑娘在打扮之后,会站在上面招揽顾客。

路过了几间屋,常家承仔细观察了一下,有些木板楼外面有人拉客,有些木板楼却大门紧闭,里面不时传来些耐人寻味的呻叫声。

常家承猜想,那些门口有人拉客的屋,里面一定没人,反之,那些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男女中,反倒可能有银海林的身影。可是,要找个啥由头才能进去呢?正踌躇,家承一眼瞟到有两座木楼之间搁着一个木架,架子上斜立着一支折断又拼接好的船桨。他偷偷走近,乘人不备,将船桨抓在手中,扛到肩上,装作船夫。正打算从正门而入,无意间发现了后门上的木窗开了个缝,用手指轻轻一撩,还没伸头去看,女人的呢喃轻哼声飞了出来,让他立刻脸红口干,刻不容缓地轻轻将木窗板挑起来,哆嗦着把眼睛向窗口逼近,目光越过窗沿,顿时瞧见新奇而又香艳的画面。

这情景,让初识女人而又稚嫩的家承一脸惊诧,让他为一些特异的形状和颜色而深深迷醉,让他终于读到了最隐秘最细致的一页,在满足新奇的同时,又留下更多的迷。

床边一个男人正在宽衣解带,转身的时候,常家承才看清,脱衣服的竟然是赖四。一丝不挂的赖四,肚皮上的肥肉重叠了好几层。赖四一溜烟钻进了帷帐。家承惊呆了,不由自主地“哎哟”了一声,即刻将嘴死死地捂住,楼板剧烈晃动起来。隐约听到了叫声,那是一个女人快要气绝的叫声,细细的,断断续续的。

家承的喉咙咕嘟嘟直响,感觉自己是喝了一口烈酒,血迅猛奔腾起来。他的眼睛盯着屋里,一眨不眨。家承几乎忘了时间,忘了身在何处,忘了来这里的目的,直到手上的船桨落地,发出沉闷的咣当声惊动了屋内的赖四。赖四停止了动作,侧耳听了听,壮着胆朝着窗口大喊了一声:“日麻的哪个?”女人呻吟地戏谑道:“怕是嚎春的猫嫉妒老娘的声音故意踩翻了瓦吧!”

常家承害怕了,他紧闭着嘴,蹲在窗下,小心抬起地上的木桨,蹑手蹑脚地逃向另一座木楼。他喘着气,心里像偷了东西一样怦怦乱跳,完全没法冷静……常家承一路偷窥了十多座木楼娼馆,将高矮胖瘦老少不同的各式男女看了个遍,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木楼里面根本没有银海林的影子,于是他先前偷窥带来的刺激感立刻烟消云散,便心慌意乱地往回走。一路走着,他正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这么想着,突然被人强力扯着往回走,定睛一看,见是表嫂杜水水,脸瞬间变得绯红。

杜水水是不久前被姚家扫地出门赶回来的,看着家承满脸通红,就知道他是来偷看的,就笑着说:“你都是大半糙子的男人了,还好奇这些,真没出息。”

杜水水十八岁不到就做了寡妇。她出嫁不到两个月,肚子就大了,姚大杆正等着当爹哩。然而,还没有等到当爹的那天,就到石门滩见龙王去了。

姚大杆命丧石门滩的时候,杜水水在茶园摘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大肚子这么一折腾,娃儿就早产了,不幸的还是一个“怪胎”。杜水水生出“怪胎”完全是因为姚大杆有偷偷吸食大烟和酗酒的恶习。加之接生时,接生婆发现杜水水和一般女人不一样,便说她不但克死了男人,也克死了娃子,姚家也由此认定杜水水是灾星,还没等她坐完月子就粗暴地将她赶回了娘家。

回家的路上,杜水水看着家承,忽然明白家承已经是小男人了,才好奇去偷看。她突然心领神会地扑哧一笑道:“你是去偷看女人的吧?”家承满脸通红,没吱声。表嫂问:“你为啥要到那地方去?”家承不语。杜水水又问:“好看吗?”家承摇摇头。杜水水再问:“她们有表嫂好看吗?”家承坚决地摇了摇头:“没有!”杜水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杜水水虽是寡妇,可还是那么年轻,而且更成熟了,变得更耐看了,让家承有点晕眩……

三月桃花季,杏、李、樱桃相继盛开,满城的景致就成了花潮,一场春雨过后,石巷油润,云净天阔,尘土不扬,空气也格外馨香甜润。家承就说要讨杜水水做婆娘,杜水水不肯,说:“你是读书人,咋能讨一个寡妇做婆娘的?再说人们都说我是克夫的扫把星,除了婆娘,知己、红颜、情人,我都愿意。”

家承不解地看了表嫂一眼,不甘心地问:“为啥不肯做我的婆娘?”杜水水把头靠在家承的肩膀上,一脸幸福地说:“你个正经读书人娶个寡妇,你娘会答应吗?再说我也不能耽误你读书上进的前程。我这辈子,能够做你的红颜知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家承心里一热,把杜水水紧紧地搂进怀里,油灯照红了他们的脸庞。

杜水水做不了家承的婆娘,家承因此整天茶饭不思,人一天比一天瘦。连续几天,银海林发现家承魂不守舍,见他痴呆地盯着一处,眼皮都不眨,满脸的愁绪。海林就凑到他面前看,竟毫无反应,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依然如故,便好奇地问:“家承,啥情况?”家承从白日梦中惊醒,略显惊慌地说:“啊!没啥!”海林打趣道:“没啥?我看你魂不守舍的,变花痴了?”家承问:“花痴是啥?”海林解释说:“花痴啊,就是闻醉花香的蝴蝶呀。蝴蝶整天游荡沉醉于花丛中,不是花痴是啥?”乾文从门外进来问:“海林又在说艳事?近日花船又有啥趣闻?”海林问:“是啥风把你给吹来了?你现在可是潇洒快活的人,学堂你不用来了,哪像我们整天都要听老夫子给我们念经,谁敢再去花船偷看西洋景。”乾文回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去过烟瘾的。”常家承问:“你俩干的好事,不怕你们娘老子晓得?”海林岔开话题:“算了算了,莫说这些了,我也只是好奇,要说,我这年龄在一般人家,都有了暖脚的婆娘,我这算是老光棍了。对了,今天你咋没事找我们来了?”乾文递过一纸便签笑道:“我今天来当然是有事。看,这是德轩叔从西安给家承带回的入学通知书,我一看到,就第一个给你送来了。上面有省立第二中学印章和校长的钤印,看看。”海林看了看通知问道:“家承?你要到西安学堂去?你们一个离开书院潇洒自由了,一个要到西安去了,我还在这东来书院有啥意思啊!”乾文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自小染上芙蓉膏,算是自甘堕落;家承是块上学的料,他一直想出去求学,算是遂其所愿;你呢,是荣盛公子,万贯家财还要你继承,至少也得学做生意,掌管荣盛茶行呢。所以,你们俩千万不要步我的后尘。”家承一脸委屈说:“求学是我的梦想,跟我爹求了三年了,都没有获得应允,要不是乾文他爹坚持,我爹也不会让我去的。”

海林一脸疑惑问:“那是为啥?”家承说:“我爹说,东家少爷都没有出去,下人的儿子咋能出去上学。这话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可是细想起来,就不对了,要是乾文一辈子不出去,难道我一辈子也不能出去?这是啥逻辑?就和爹争吵起来。东家听说了,就把我爹骂了一顿,说:‘这自古以来,咱们生意人的家里,不是算盘声就是戥子声,说的是如何谋利如何赚钱的话,在这么一个氛围里长大的,不管男女,就只会懂得一个“利”

字。男的就容易变成不择手段只挣银子的人,女的呢,容易利欲熏心,嫁出去后,让自己的丈夫变成一个见利忘义之徒。所以就从家承开始,改变教育方式,按照他们的心愿走出去开阔眼界,按照圣人的经典学会做人。

学会了做人,开阔了眼界,以后的生意才能做好。’于是东家做主让西安的德轩叔帮忙联系学校。这下我终于如愿了,我要谢谢大东家,谢谢乾文。”乾文说:“谢我干啥,都是你自己上进的结果。只是这以后,我们就散了,外出的外出,上学的上学,我还是留在书院,做春秋大梦算了。”

泗王庙码头云集八方来客,渠道多,消息快,但往往没有啥准头。先是袁世凯在京城称帝,做起了洪宪皇帝。一时,全国震惊,谴责声一片。

孙中山坐镇京城,派出国民党党员赴各地起兵声讨袁世凯的复辟行为。紧接着,是黎元洪任大总统,段祺瑞企图“武装统一”全国,消灭广州护法政府。啥是复辟?啥是护法?这码头上上下下的人,谁也说不清。各路小道消息一多,河街人的耳朵就有些麻木了,对国事兴替就不那么感兴趣了。

但郑德昌却很着急。军阀割据之后,商道不畅,紫阳的茶商好不容易刚把当年的毛茶发出,没想到直皖战争爆发,驻守沅陵以西的皖系田应诏部及湘军赵恒惕部直逼冯玉祥。直系被迫北撤,移驻河南信阳。直系打败皖系后,皖系的陕西督军陈树藩被撤职,后投靠川军林宓。民国十年(1921),冯玉祥率部入陕,接任陕西督军,委派第七师吴新田部的牛育椿团进驻紫阳,执掌军政。军阀彼此的拉锯战致使茶叶买卖也陷入了停滞,而且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又一场的争夺战会持续多久。

一天中午,韩童生派大少爷韩冠章由甘肃兰州去天汉茶庄,报告兰州茶庄遇到困境。韩冠章说:“甘肃地广民穷,土地贫瘠,百姓根本经不起军阀割据战乱之扰,加之局势动荡,民不聊生,茶庄在兰州的利润锐减。

是否为预防战乱造成损失,考虑撤资或关门休业?”

“撤回资金并不难,难就难在牵一发而动全身。”德昌说,“看来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们在兰州的茶都是那儿的人生活不可缺的,买卖一旦撤并,必然影响茶庄口碑,以后再开拓市场,就很难了!”韩冠章说:“该断不断,是经商大忌,老爷若看见劫后的市场惨景,就会同意小侄之见,下决心先把兰州的分号关掉,请人留守看护,资金先全部撤回来。”德昌盯着韩冠章道:“兰州是这样的形势,你爹为啥不当机立断呢?”韩冠章笑道:“您是东家,我爹是伙计,哪有伙计擅自做主的道理呢?”德昌扑哧笑了:“你们父子这会儿倒胆怯了,竟不敢自作主张。你已回来了,让谁再去兰州善后?”韩冠章说:“老爷做了决断后,我即刻动身返回兰州,同时建议让常管家带上一个人一起去,彼此有个照应,不致乱了手脚。建议兰州的房产暂不处理,以静观时局变化,待安定下来后再图后计,也好有个立足之地。”德昌同意道:“就照你说的办吧。你一路辛苦了,先好生休息几日,就立马回兰州。”

就在此时,秦州、西安、襄阳、汉中各地分号掌柜也来信请示茶庄是否挂牌暂时休业。

经过几日的深思,郑德昌决定让各位分号掌柜先按照休业的模式,安排好各自分号的后续事宜,立马回紫阳,共同商议后再做打算。

时局动荡,军阀割据,关卡多如牛毛,物产运不走。百姓为了活命,有逃难的,有返乡的,有跑反的,有投奔亲友的,有出门求学的,来的来,走的走,码头人流依然如故。常家承离开码头去西安的时候,山城正笼罩在雨雾之中。雾雨散开就变成了细雨,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轻柔地落在小巷青石板上,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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