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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商议香火(第1页)

紫阳城的茶庄、茶行、茶号三十来家,成了气候的不多。天汉茶庄自从拓展开了东、西、北三条茶路,形成鼎盛态势后,在军阀割据、时局动荡下,整个茶事开始陷入萧条。郑德昌开始衰老,乾文又是个烟鬼,天汉茶庄似乎也应验了万物盛极必衰的轮回规律,显露出衰败迹象。于是,一天夜里,乾文握住采青的手说:“你看郑家三代单传,哪一代都是人丁不旺,现在是轮到我了。”采青说:“你明白就好!”乾文就出了个主意说:“我想好了,不能在我这绝了香火,你斟酌斟酌借种的法子……”

“借种?”采青愤怒地斥责男人:“亏你想得出来!”可乾文还是自顾自说,眼中竟掉出泪来:“我这是恨我自己,自小抽上了大烟,想戒又戒不掉。我是活不长了,心里苦,就到烟馆里去消愁解闷。一大帮人围着我,还不是看中我口袋里的银圆?”说着,他突然就提出:“你不是看重水生吗,你看如何?”采青一听十分气愤又惊慌反对道:“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乾文辛酸地抱着采青的肩膀,一头扎在她怀里,呜咽说:“采青,我说这不要脸的话,也是不得已啊!我知道你受的罪受的煎熬。”采青义正词严道:“我心甘情愿受罪受煎熬,我心甘情愿!你就莫胡思乱想了。”

一大早,采青悄悄起了床,身边早已没有了乾文的身影,便爬起来梳洗干净,在正堂客厅前,吃了一碗女佣送来的乌鸡汤。每日此时,水生必在此等候。那一日,水生交代完一应事物之后,犹豫着不走。采青问:“还有事?”水生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昨日银柜里少了三块银圆,我细细地问过了,是少爷拿的,让伙计见着了。”采青一听,面孔煞白,站起来又坐下,没坐一会儿便往后厢房折回去,心里七只猫八只鼠乱窜,急急冲入房内打开钱匣子,里面那些有蟠龙图案的银圆和他的男人一样,也已经无影无踪了。

采青呆呆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匣子,半晌,吼叫了一声,双手一用劲,钱匣子“哐”的一声飞出门去。这时,水生也跟来厦房,忙将钱匣子捡拾回来,放在梳妆台上,一下紧紧抱住少夫人语无伦次地安慰道:“夫人,你莫伤心了,我、我陪你,我伺候你!”采青顿时崩溃,想不到水生色胆包天,身体一下就软了,随之一瞬间又清醒过来,怒斥道:“你干啥?你放手!”水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愣愣地抱住少夫人不放:“我能伺候好夫人!”采青坚定地怒斥道:“松手,你赶快松手!”水生虽然紧紧搂抱着采青,可背脊像筛子一样抖着,声音也抖动起来:“我看夫人很久了,晓得你孤苦,没人疼,可我疼你,能给你儿子……”儿子?采青疑惑了,难道是乾文的意思?可是他那么厌恶水生,怎么可能啊,于是吼了起来:“再不放手,我叫人了呢!”水生抱得更紧了,说:“你叫吧,夫人,外边听不到的……”采青已经愤怒地咆哮起来:“混账东西,猪狗不如的混账东西!”水生依旧不抬头,鼓起勇气说:“夫人,我不该有这非分之想,可我……真喜欢夫人呢……”光线影影绰绰地从窗格间投射进来,采青奋力挣脱开,反手给了他一耳光:“你不知感恩,还色胆包天!”水生突然双腿跪下发誓道:“我晓得自己不该有非分之想,不该冒犯夫人!可夫人一直不快乐,我心疼哩!只要夫人愿意,我给你做牛做马一辈子!为了少夫人,我死都愿意!”采青没有想到水生不仅胆大,而且还龌龊,迅速从针线笸箩里抽出一把剪刀,架在脖子上,愤怒道:“你给我滚!你再不滚我就死给你看!”水生立即起身退到一边,继续发誓道:“我只是觉得你过得苦,想伺候夫人……”采青没有等水生继续解释,就声嘶力竭地对他吼叫起来:“你滚——你给我滚!”

一见夫人如此坚决,水生开始后怕起来,一边求饶着,一边跨门溜了。采青才咣当一声关了门,一声压抑着的哭声从门缝里挤出来追索着水生的后脑勺,消失在空中。采青呆坐了很久,心里不断地问自己:难道乾文说的是真的?

很长时间里水生的眼睛躲避着采青,担心自己这点龌龊会被少夫人告发给老爷,将自己赶出茶庄。他不敢看她薄薄的红唇,更不敢看她明净的面孔。这种心理与其说出于一种无言的威慑,不如说是一种自我掩饰。其实,他心里深藏着、隐蔽着的欲望全被感恩图报的意识所束缚。如果少夫人真有一丝的松懈,也许他就会让这欲望释放出十倍的勇敢!但是他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所以,水生害怕别人从他的目光中察觉出那种内心深处的非分之想。

过了很多天,采青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一切如常。越是这样,水生越觉得欲望不可遏制,一到夜里,在床上辗转反侧,脸潮热而痛苦。他为自己萌生的情欲感到羞愧,一只无形的巨手继续牵引着他幻想着暗恋着少夫人采青。

五月是整个茶季最繁忙的时期,天汉茶庄的生意特别好。季清不仅要负责当日茶铺里的出入账,还要盘点茶庄前柜的总账,忙得晕头转向。他连着打了几天的算盘,手指都麻木了,打一会儿就得停下来揉揉手指,一边揉一边感叹:“真是人老了,年轻时连着打三天三夜也不瞌睡。”一旁的水生接过话:“常总管,要不您歇会儿,我替您打。”季清满脸疑惑:“你会打算盘?”水生说:“试试看吧。”鸿恩寺明世禅师教水生打算盘,最初只是想磨一磨他急躁的心性,后来倒成了他谋生的一技之长,禅师若地下有知,定会更加慰藉。

季清起身让水生坐到桌前,一把闪耀着油黄色光泽的二十五桥大算盘横在水生面前。只见水生拿起算盘灵巧地用手腕一抖,上排和下排的算珠便准确地各就各位。季清边报数,水生边用修长的十指,噼噼啪啪地拨动着珠子打了起来,如玉珠落盘,如银铃坠地,令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季清一时竟看呆了,他让水生将所报的账单重复连打了三遍,报出数来竟一点不差。季清大惊:“水生你简直是神算呀!”水生说:“学着打吧,还望常师傅多指教呢。”季清问:“这指法是跟谁学的?”水生摇头不语。事后,季清将水生打算盘的事给老爷说了。郑老爷很高兴却又有些怀疑,问季清:“他真会打算盘?”季清连连点头:“打得又快又好。”郑老爷问:“他懂指法吗?”季清说:“他不但懂,好像还被名师指点过,是个难得的账房!”郑老爷心思重重地说:“如果真是那样,对茶庄倒是件好事。既然如此,这茶铺柜台上的事呀账呀你就教教他吧,让他给你打打下手。”季清高兴地点了点头。最后,郑老爷对季清提醒道:“慢慢来,要走一步看一步,莫让他忘乎所以了。”

冬天悄然而至,风从江边吹来,灌进房屋的缝隙,很冷也很犹豫,对于水生来说,这是个可怕的季节,没有棉袄棉鞋,只有深深的寒意。每当茶庄打烊,水生就溜到斜对面的铁匠铺跟铁匠们烤火聊天。

铁匠铺里不缺温暖,缺的是女人。讲女人的风流韵事,就成了他们打发时间、发泄孤寂的唯一方式,说得最多也最带劲的是翠花街上的女人们的故事。一个老铁匠喝完一壶茶水,把嘴一抹,吹嘘他的能耐,说高兴了,他就手脚并用地表演起来。铁匠铺不光能修补铁器,还是个打发时间的去处。所以,水生来这里不仅为了烤火,更重要的是听这些让人亢奋的故事。另一个打大锤的铁匠也接着吹嘘在翠花街的风流韵事。工头不信,大锤铁匠忙说:“我要说谎就是你舅子!”铁匠铺里的伙计们笑翻了。

打铁的个个装了一肚子有关男女酸溜溜的故事,有的隐秘含蓄,有的毫无遮掩。工头对水生说:“和尚,你家少爷近日咋样?”水生说:“少东家好着呢!”工头说:“你经常上药铺干啥?”水生说:“老夫人让我买枸杞、红枣。”工头说:“是给少爷补身子吗?”水生说:“是吧。”工头一笑煞有介事地问:“和尚,你看你们少东家,啥脸色?寡白的。啥身板?麻秆秆。你说人家那么个身板为啥还要娶个如花似玉的婆娘?你要是猜着了,我把挣了一月的工钱全给你;你要是猜不着,罚你脱裤子。”

水生连着说出了少东家有钱命好,工头绷着脸说不对。一个打铁的忍不住开口先揭开谜底来,刚开口自己倒先笑得说不成话:“让少东家吃、吃、吃泡枣!”水生不以为然地说:“泡枣有啥好?枸杞人参酒才养人哩!”打铁的诡气地笑着:“泡枣比人参酒养人多了。你听说过泡枣吗?”

工头压低声说少东家娶采青不是为了生娃,是专给他泡枣养身体的。水生听了觉得心里特难受,憋堵得胸脯发疼。

铁匠们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喝着滚烫的罐罐茶,津津有味地谈论茶庄和少夫人。说到少夫人,他们的眼中燃起一种猥琐的情欲。有人就问水生:“你们少夫人咋没开怀呢?”水生的反应很淡,他摊开手掌在火上烤着,若有所思说:“这有啥?女人天生就得生娃吗?”铁匠们调侃他说:“嗨,听你这口气,心疼她了?”另一个单身铁匠也接口戏谑道:“你那么在乎她,她让你摸过吗?”

水生咽了咽口水不再说话,他痴心地向往着少夫人,向往着她白皙的肌肤、身上的体香,要是搂在怀里,一定柔情似水……他明白,这样的婆娘,只有郑家少爷才有资格享有。他虽向往着城里的富足,向往着郑家天堂般的生活,甚至模仿着郑家的一切,可模仿常常走样,甚至滑稽可笑。

尽管他健壮的体魄像豹子一样勇猛,可在郑家人跟前始终畏畏缩缩,他从心里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这是自卑,是从内心深处萌发出的自卑,这种自卑的秉性是骨子里就有的。水生绷着脸,对着火翻动手掌,说:“人要晓得感恩,晓得知恩图报。”

就是那天夜里,水生莫名的情欲被铁匠们的戏谑再次点燃。采青确实诱人,一个正常的男人,谁不去想呢?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但不能不想!这样纠结中生发的渴望就像一根绳索勒着他的身体,让他痛苦而迷乱。

直到天黑,乾文还没回来,雨荷夫人走到门口,朝河街东西两侧张望了一番,街上没有行人,店铺都已上了铺板,房屋的窗户纸上此起彼伏地跳起昏黄的烛光。风刮过肮脏滑腻的石板路面,卷起一些树叶、草屑和沙尘。夫人来到采青房里说:“你去找找他吧,他从小就嗜烟如命。”采青说:“娘,我一个妇道人家,咋去烟馆嘛。”夫人瞪着采青自怨道:“我前世作了啥孽,咋生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冤孽,迟早会把这个家掏空的。”

采青说:“叫水生去,我让春桃喊水生去找。”

春桃从厢房里来到郑家大门,把水生从铁匠铺里叫出来。水生的光脑袋从门缝间探出来看了看春桃,然后他的身体也很不情愿地慢慢挤出门缝。春桃发现水生仓促地系着裤腰,待他来到郑家大门的灯笼下,春桃问:“你在里面干啥?”水生有点局促地笑了一声说:“无聊闹着耍,要我打赌比大小。”春桃问:“比啥大小?你在耍赌?”水生顿了顿,想岔开话题,但他突然想起上次被少夫人拒绝的情景,报复之念火一样蹿了出来,他见四周没人,故意挑逗着少夫人的丫鬟,突然附在春桃耳边很响亮地说:“他们硬把我的裤子扒下来,看大不大!”春桃的脸飞红了,她扭过脸骂道:“不要脸!好下流!你们真不是东西。”水生盯着羞臊尴尬的春桃,仿佛羞臊尴尬的是采青夫人,心里有一种报复发泄后的轻松和获胜的愉悦,意味深长地说:“这么冷的天,一群光棍在一起,不谝女人能干啥呢?”水生在地上跺着脚来取暖,又问:“这么冷的天,叫我干啥?”春桃板着脸,皱下眉头对水生说:“少爷还没回家,你去找他回来。”水生说:“没钱,烟馆大门都不让进。”水生说的是实情,进烟馆都先要亮银圆,这也是烟馆被烟鬼欠钱欠怕了的缘故。在紫阳城,能不带钱去烟馆的,也许只有乾文了。各大烟馆都知道乾文不是没有钱,而是他爹要他戒烟。为了能赚到乾文的钱,福源烟馆就只好由他挂账。春桃给了水生几文钱,不耐烦地说:“你快去,这是你的跑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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