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胖乎乎的孩子照片,黑眼睛望着连长,有几分灵气。
后来他干脆把这照片别在自己床头的墙上,以便一进门就能看见。
9月中旬,最后一辆送菜的车到雪山来了,开车的是一名1973年入伍的老兵。这个兵有六年军龄了,算是很老的技术兵了。他长得白白的,模样端正。
通常,凡是有司机上山,我都在连部给他支一张钢丝床,让他和连部的人一桌子吃饭,一室休息。
这司机被安排在连部时,连长刚刚操课回来。连长进门时,司机正把连长床头墙上别着的小孩照片取下来,拿在手上看。
连长解下腰带,说:“给我。”
司机说:“别着急,让我看看,像谁。”
连长伸手去拿,说:“给我。”
司机往旁边一闪,对着连长比,说:“看看像不像你。”
连长的眼睛直了。司机却嘿嘿地笑,说:“给你干吗,这是不是你儿子?”
连长说:“你把照片给我!”
司机说:“这是你儿子吗?”
连长怒了,冲上去扭住司机。但当他捏住照片时,司机说:“我让你抢!我给你撕了!”
连长的手软了,求司机说:“嘿嘿嘿,给我。”
司机得意地说:“你夺呀,你咋不夺了呢?”
一句粗话从连长的口中脱口而出:“鸭子毛!”他使劲把司机摔倒在床上,卡住司机的脖颈。
照片回到连长的手中时,司机的脸已变紫了。他差一点被掐死。
连长夺门而出。
“妈的!”司机喘了一阵,坐起来,点一支烟抽。
我不理解连长的愤怒,也不理解司机。
司机突然一声冷笑,对我说:“你知道他为啥探家哩咋就早早回来了?……人家说那娃不是他的。”
我突然一阵恶心,对这司机产生了莫名的厌恶。
我说:“你别胡说八道!”对他虎着个脸。
直到第二天,我对这司机都没有好脸。他开车走时,我没有像对别的司机那样和他言别。倒是连长,礼貌地和他握手。
我此后再没有和连长发生过任何争执。到了夜晚,我主动把收音机打开来放豫剧听。但这一切都晚了,仅仅只过了一个多月,连长就被调离哨卡,调离帕米尔高原了。他到喀什去了,那地方是绿洲,条件好得多。
我再没有见过连长。时光流逝,这个我在边关见到的最有军人气的十足硬汉,他的别样柔情,每想起来,都不由得打动我。
2001年2月4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