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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老人的贱（第1页）

人贱会被人鄙视，但很多人却常常犯贱。年轻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会做一些讨好对方、降低自己人格的傻事，“犯贱”。电视剧《欢乐颂》里小蚯蚓为了讨好单位里的渣男，任其差遣，做了不少傻事，上当后才醒。当然她的姐妹为她报了仇。但现在犯贱的已不单是年轻人了，老年人犯贱的更多、更普遍，真应验了一句古话“千金难买自愿”。

子女上大学了，父母总牵挂着孩子在学校里的生活，吃得好不好，营养够不够，时不时会主动给他们零花钱。有的经济条件不太好，自己省吃俭用给孩子花，虽然有时会嘀咕，但当子女不来花他钱时，又会觉得不是个滋味。

孩子工作了，很愿意开车去接送，不管花掉多少油，花掉多少时间，耗掉多少精力，都会有种讲不清的快感。但有时也会有另外的感觉，当车子按时到达接人地方而不见子女时，会有种莫名的焦虑。这里不好停车呀，时间长了探头会记录下来罚款的。有时心里会怨孩子不懂事，这么不守时。但谁不会突然有事呢？而当子女不要接送时，父母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腾讯新闻就刊过一则新闻：“大年初一白发老人独自到湖边打一小时电话，问子女何时归。”电话接通时满是欢喜，打完后却是叹息—“犯贱”。

孩子成家了，一星期没看见，就会问休息天什么时候来吃饭。听到来吃饭，就会忙两天。有时身体不好，累了，还会嘀咕几句。但是听到不来吃饭，又要思念，唠叨，“忙得来吃饭的时间也没有”。有时还会不停打电话，问他身体好不，又“犯贱”。

子女有孩子了，第三代是带还是不带？权利在子女处。要你带，很高兴，只要自己身体好，带孩子的乐趣讲不完。但时间长了，也有怨气，套牢了，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微信里不是教老年人少管或不管第三代享享清福吗？你不又犯贱了吗？但子女不要你管第三代，又会觉得有失落感，除了工作实在走不出。常常嘀咕“不带小孩，小朋友会不亲的”。自己会隔三岔五去看他们，会买很多吃的、用的送过去，主动贴钱，不管子女的经济条件好坏。只有这样，心里才会爽点。真“犯贱”啊！

我也是常“犯贱”的人，而且最高兴的还是做那些最“犯贱”的事。

孙女上小学一年级，按理她每天校车接送没我的事。忽然学校说她要上晚自修，校车不能送回家的，吃了晚饭各家长自己来接。那里虽有公交车，但要转好几辆车。儿子来和我商量，要我晚上帮助接一下。可以，没话，任劳任怨。

从我上班的地方到接孙女的地方至少半小时，而且晚高峰。更糟糕的是，接孩子的车多，没有停车场，又要提前半小时去抢马路边的停车位，去晚了还真没处停。但我每次停好车，总感觉要小便，不知是上班爱喝茶引起的反应，还是心理作用。终于在300米开外找到厕所，反正时间倒来得及。

但有一天，忽然发现警察来贴抄报了，不敢去方便了。还好，那警察通人情，贴了两三张违停单子，还在我旁边停了下来，我正准备将车开走，已来不及了。我和他开玩笑，六七十岁的人接六七岁的小孩，希望理解。好在他没为难我。

唉，贴一张纸200元啊，还不知道是否扣分。这以后，我不敢去小便了，只好一个下午不敢多喝水，省得麻烦。有时在车上等着就像煎熬。但时间一到，我就像变了个人，很快走到学校门口，等她排着队出来，把孙女领走。第一次时竟然连孙女也找不到，人真不少，一样的校服，差不多的脸庞，差不多高矮。“公公”，孙女忽然在我面前叫我，才放下心来。我拿着她沉重的书包，牵着她那小手，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一面走，一面弯下腰问她晚饭吃什么，功课做完了没有，最近测验了没有，是几分？真怕听不清楚。

车开了，两人还会说说话。为了怕她晚饭吃得少，每次总要买一点小点心给她带上。一个水果或一段新疆的雪莲果，一个核桃剥出来的肉，几块咸饼干或麦当劳的香蕉派或苹果派什么的，孙女最喜欢吃巧克力，每次总有一两粒。孙女一面吃，一面会和我聊天，问我一些她不懂的事，“你们过去也和我们一样读书，吃饭吗？”“哪有，我们读书都是自己来去，哪有车子接送。哪有吃自助餐，鸡腿任吃，饭也吃不饱。”我答。有时她还会讲她班级里的有趣事。有一次她竟和我说，她省了块美国贺喜巧克力给她班的大队长，人家说很好吃的。我很高兴，她这么小的人，还会主动和我聊天，还会把我给她吃的东西送同学，搞好关系。

但有时我也发现，在垃圾袋里有给她吃的东西，她不是说好吃的嘛，怎么扔了？这小家伙很鬼，还照顾我情绪，不肯讲我给她吃的东西不合口味。我一面开车，一面听她吃零食的声音，一面和她聊天，但不敢往后看，只有在红灯停车时才敢回头看她吃东西，真希望在车上时间长点。

后来她不需要上晚自修，不用我去接了，有段时间我总像有件事没做，总回忆那段难熬而快乐的日子。想想也是，儿子一家每周日来吃午饭，我总喜欢买很多海鲜或他们喜欢吃的东西，饭桌上总夹给他们吃，大家都吃了我才肯吃，常常想起很像我父亲，常给我母亲骂“鬼卡喉咙—吃不下”。我们那时是钱少，东西匮乏，现在各方面条件好了，买得到东西也不肯吃，这毛病似乎有点传代，竟然“贱”也传代。

年轻人的犯贱和年老人的“犯贱”似乎相差十万八千里，但细细想来倒有相通一字“情”。年轻人没有情，他（她）哪会犯贱？只会犯精。老年人的“犯贱”完全是情在“做怪”。骨肉情，亲情，对子女的情，对子孙后代的情，这真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讲得清的。虽然时有听到不肖子孙的例子，但老人们仍相信自己的儿孙是好的，不会做出不孝事情，真应了“癞痢头儿子自己好”的俗话。不是嘛，有的老人为了子女，把一生积蓄，甚至卖掉家乡房子，全给子女出国留学，或在上海买套房，求得一席更好的生存之地。父母们真是不顾自己，舍身顾后啊！这就是中国的传统。这在国外是很少，甚至没有这种习惯做法的。这种“贱”在中国不是被人鄙视，而是受人尊敬的。

愿中国的年轻人能真正理解老人的“贱”，尊敬我们的长辈。

草于2018年2月18日

改于2018年3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