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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蔡伦之死（第1页）

进来的原来是一群宦官。这时，只见这群宦官在樊丰的带领下，齐齐跪在安帝面前说：“皇上不妨答应杨太尉的奏请，让其辞官归家，朝廷从此也可得安宁。”

安帝听闻大怒说：“小人之见！你们是想让朕遗臭万年吗？”

樊丰也赶紧跪地：“奴才该死！但这个杨震太狂妄，他在大臣面前污蔑皇上。”

安帝说：“污蔑？”

樊丰说：“是啊，他说皇上宠幸荣姑娘，实属骄奢淫逸，扰乱纲常。”

安帝大怒：“别说了！哼，他竟然连朕的私事也管了！”

樊丰也赶紧附和着说：“人都说杨震是大儒，其实就是腐儒，迂腐至极！”

这时，安帝说：“有些事情你们该不管就不管，替朕打理好朝务，有些事情该收敛的收敛一点。至于杨震，不要再提，他是朕的太傅、朕的帝师、朕的托孤大臣。”

洛阳城西的五里亭中。

杨震木然地伫立在那里。明后早逝，贤良被害，恩师已去，杨震顿时失去了太后和大将军两个坚强的后盾的支持，失去了恩师桓郁的及时提醒和指点。

他看着北面滔滔奔流的黄河水，禁不住老泪纵横。他仰望天空，悲愤长叹：“恩师呀！您这个学生无能……此后国有危难，杨震该去问谁啊？奸佞当道，我大汉江山支离破碎啊！苍天啊，谁还能拯救大汉呀——”

已是二三月间，天气慢慢变暖，可杨震却愁眉不展，因为，过去一到二三月青黄不接的时候，他就发愁一家人吃什么。他现在在想，去年七八月四方灾害，今年二三月，那些受灾的百姓吃什么？

杨震在太尉府一边看奏章，一边想着百姓今年如何度过二三月。

这时，小宦官永信气喘吁吁从宫中偷偷跑来，悄悄告诉杨震：“杨大人，皇上要从大司农府调拨财物、粮食，耗巨资再造一个豪华的南宫。”

杨震一惊：“什么？有一个长乐宫还不够吗？为何要再造皇宫？”

永信又说：“杨大人，还有一件事，樊公公一伙，可能要对蔡太仆不利了。”

杨震问永信详细情形。

永信说：“说什么蔡公公是杀害当今圣上父亲的真凶。详细情况，小的还不清楚。小的得赶紧回去，不然让那樊贼发现了，小的命就不保了。”

杨震说：“小公公，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你也要提防点。一旦有谁对你怎么样，及时告诉老夫，来不及的话，就在宫中找袁将军。”

永信走后，杨伦就匆匆来了。去年七八月份，各地相继发生灾害之后，杨伦奉杨震之命，历时半年多时间，对各地受灾情况进行遍访，了解考察灾情和民情，刚一回来，便急忙来到太尉府禀报杨震。

杨震急忙给他让座倒水。

杨伦没有坐，只是端着水喝了一口，说：“恩师，历时半年巡察，学生大为震惊。我先说说西羌的事情。西羌滇零父子也并非完全是背信弃义，而是认为朝廷不讲信誉，说太后在世时当着文武大臣表态，五年内北地不缴赋税，结果不到四年，就强行收缴赋税，零昌是被迫带领羌民反抗的。班勇他们带领官军在镇压羌人反抗的过程中，军需粮饷供给不上，他们多次给朝廷奏报，得不到消息。前线由于得不到供给，一些将士便到村中强行征发徭役和赋税，补充军饷，乡民们奋起反抗，一些士卒便到处抢杀劫掠，使得汉人和羌民死伤不计胜数，百姓苦不堪言。”

杨震吃惊地说：“怎么会是这样？”

杨伦说：“在长安以西的关中西部，特别是扶风一带，由于频繁的徭役征发和沉重的赋税负担，田园荒芜，百姓破产流亡，生活受到严重的破坏。”

杨震说：“这都是重徭厚赋造成的。”

杨伦说：“在这一带，到处流传着童谣说：‘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夫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喉。’学生从关中一路走来，眼见荒村萧瑟，饿殍遍野，数以万计。如今国库空虚，百姓无粮，国贫民穷之现状令人震惊。”

杨震听到这些，异常气愤：“从这首童谣我们可以看出重徭厚赋的恶果，看到西北边军和地方官吏为镇压羌人而征发的徭役给朝廷经济和人民的生活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还有，”杨伦接着说，“去年七八月份，荆州的大雨连着下了七天七夜，因为州府没有充足的费用，不但去年的赋税完成不了，各郡各县就连加固堤坝的钱都拿不出来了，如果今年再出现水灾，决堤怕是避免不了了。”

“唉！”杨震叹了口气，“沅江的水患时时侵扰荆州，只能投入钱加固堤坝，防患于未然。可是，据说王密已经三次上书奏报朝廷，却一直石沉大海。”

杨伦接着说道：“从去年二三月到现在，整个关中没有下过一滴雨，翻地两尺，下面的土都是干的，农夫们根本种不了庄稼。恩师的家乡弘农自去年三四月小麦吐穗时大旱，那些低洼地带的庄稼还算结出了一些麦穗，可多数坡梁地的庄稼颗粒不收。百姓们还说，去年老天连续半年滴雨未下，七八月的暑期又遇大旱，秋庄稼难以种进地里。距渭河、黄河不远的华阴、弘农、陕县几个县的百姓从河里挑水下种，结果，浇的水赶不过太阳的暴晒，苞谷、高粱苗子大都未出来，出来的也都夹死在了干裂的土里。长年的干旱，致使土地干裂，庄稼颗粒无收，长洛驿道尘土半尺。百姓的吃水更成问题，没有办法，只得吃黄河水。一些有钱的大户人家趁机压价收购乡民们的田亩房产，逼得农户有地的卖地，有房的卖房，然后携家带口外出逃荒乞讨，有好些村子都逃空了。学生走了几个月，到处看到旱情严重，一片片田野呈龟裂状，举目所及，烈暑酷旱，好像把地上一切水都吸干了。现在二三月又是青黄不接的饥荒时期，如再不设法救灾，我敢断言，不出一年，关中皆病夫。这些，我们沿途都看到了，真是心疼啊！就这样，朝廷还要加重赋税。百姓们聚集在一起，头戴柳圈、手拄柳棍，跪在庙前祈雨。太守移良不但不顾百姓死活，还一再催促缴纳皇粮赋税！”

原来，从去年春天，黄河南北的司州弘农郡一带、三辅地区及凉州一带，大旱持续了几个月，冬天几乎没有见雪。到今年三四月才淅淅沥沥地下了几滴雨，接着又持续干旱。

杨伦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水大口喝下去，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继续说：“恩师，学生去东莱，沿途就听百姓说，青州去年又发生了蝗灾，蝗虫铺天盖地，不光把麻的叶子吃光了，还把刚刚露出地面的豆苗、高粱苗都吃光了。老百姓望着光秃秃的土地，都忍不住号啕大哭啊！”

杨震问：“当地官府没有组织百姓灭蝗？”

杨伦摇摇头：“没有。这样下去，不仅朝廷的赋税收不上来，连百姓吃饭也都成了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