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四月初,北京有色冶金研究设计院给排水研究组组长刘忠高工打来电话,说北京有色冶金研究设计院为江西德昌铜矿新开发工程所做的设计方案已被德昌铜矿采纳了。设计院组成的专家组已赶赴矿方做交图交底的工作,希望西都市管道柔性附件厂尽快派人前往矿方洽谈供货的事。刘组长还告诉说,给排水组派出的两位工程师是刘爱莲和赵云鹤,有事可以与他们联系。
他俩都是李蓉生和朱伺先认识的人。
刚好王蔼云的“七期”已过,李蓉生借此为由,拉上朱伺先结伴前往德昌铜矿。他们到达德昌铜矿后,先在矿招待所登记了房子住下来,然后通过电话与刘赵两位工程师取得了联系。设计院在铜矿办公大楼设有驻铜矿办事处,李蓉生和朱伺先在设计院驻矿办事处见到了他们。剪短发头的刘爱莲,掀了掀她的金边眼镜说:
“你们厂的事,我和赵工给新开发工程采购部的钱正兴部长做了推荐,你们厂提供的资料,我们也都给了他们。有机会你们可以见见面,谈一谈。”
“先请他们吃顿饭,暖暖身,您和赵工看这样行吗?”李蓉生提议说。
“我看可以,大家一块儿坐坐,也就不陌生了。”赵云鹤头靠沙发枕上想了想,同意说。
“那我帮你们约约他们,有消息我告诉你们。”刘爱莲也赞成说。
过了两天,刘工把电话打到招待所来,已经约好工程采购部钱正兴部长,下午下班后带人过来,地点就选在招待所饭店。李蓉生提前到饭店去看了一番,饭店规模还不小,有接待上百桌的大宴会厅,也有布置豪华的中小厅。李蓉生就给吧台交了五千块钱的订金,包下了足够他们安排三席的小餐厅。李蓉生对朱伺先说:
“大哥,一会儿酒席宴上我还是要喊你朱工,能理解吗?”
“这我知道,人前我也得喊你李厂长。”
虽然王蔼云不在身边了,可他们都还记着她说过的话,希望这种友情能保持下去。朱伺先有些害怕地说:“我喝不了酒,硬叫喝我该怎么办?”
“推不掉你就装感冒,喊我替你喝!”
太阳下山的时候,刘爱莲和赵云鹤两位工程师先来了。李蓉生接到了他俩,说了预订酒席的情况,正要往小餐厅走,大厅门外呼呼啦啦走进七八个人来。打头的是位中年男子,穿着大方,四方脸大眼睛,走起路来就像赶集,好像身后有一股风在推着,快活得很。在他身旁跟着的七八个人,或高或矮,有胖有瘦,个个都紧紧跟着他,好像稍慢一步就会落单掉队似的。在刘、赵两位工程师的引荐下,双方都热情地握手互致问候。李蓉生就招呼大家去小餐厅坐。钱正兴部长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大厅,却挥挥手说:“不用去小餐厅,大家就是互相见个面,又不是搞啥秘密会谈。再说,这一阵下班的人,都急着回家帮老婆带孩子做饭,这大厅谁还会来?这正是敞开喝酒猜拳的好地方!”
这话一撂,李蓉生和朱伺先面面相觑,便有些摸不着头脑。刘爱莲随声附和道:
“好,钱部长喝酒图畅快,就在大厅里喝!”
赵工就示意李蓉生照刘工说的做。于是,李蓉生就让饭店经理把在小餐厅里准备的酒菜都拿出来,在大厅东南角的两张桌子上摆开。谁知钱部长又说:
“满共十二个人,摆一张大圆桌就行啦,这样还热闹!”
于是换上一张大圆桌,十二个人团团围着坐下来。李蓉生拧开茅台酒的瓶盖,要给大家布酒,钱部长摆手拦阻他说:“客人远道而来,怎么可以倒酒呢?服务员!”
李蓉生就觉得钱部长这么直率,好像有点不友好的样子,却也不便说什么,就由着服务员给大家倒酒。酒席开始后,大家互相说几句客套话,吃喝倒也正常。钱部长还特意借敬酒,把他身边的随员一个个介绍给李蓉生和朱伺先。他指着坐在朱伺先下首的有些面黄肌瘦的小伙子说:“这是我们合同科的小徐,叫徐厚,有些具体业务可以找他谈。”
接着又介绍坐在徐厚斜对面的一位姑娘说:“这位是小金,财务方面的事都是她在管。”
介绍这些人的时候,态度还是蛮正面的,这又让李蓉生觉得钱部长不像个难处的人。他吃喝起来也很随意,鸡鸭鱼肉都捡着吃,茅台酒喝了一瓶叫再上一瓶。他走到李蓉生跟前敬酒说:“听说你们是柔性管接头的专业厂家,这种接头真的有这么好吗?”
“对,世界上先进工业国家的应用已经很普遍啦!我们国内好些大油田也都在用,天津碱厂用我们厂的产品很满意,大连化工厂八九公里的一条管道就都用的是这种柔性管接头,效果很好!”李蓉生当然知道他这是旁敲侧击地了解情况。
“天碱?还有大化?好!为你们厂有这样先进的产品,我敬你一杯!”
看着李蓉生一口喝干,他也干了自己的酒,并对他属下的科员发出号召说:
“来,大家都敬李厂长一杯!”
钱部长发了话,跟随他来的都是工程部的人,个个争相向李蓉生敬酒。
这一轮通关打下来,李蓉生就有些招架不住了。钱部长还没有忘了给朱伺先敬酒:
“朱工,您好,听说您是研究柔性管接头这方面的专家,您是什么时候就关注到这种管接头的呢?”
李蓉生知道,钱部长又跟朱伺先“盘道”去了。当然,他的问题怎么可能难倒朱伺先呢?李蓉生注意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别人都大块吃肉、大杯喝酒,他却不见吃肉也不见喝酒,也不跟随众人起哄向李蓉生敬酒。别的不说,这茅台酒可是酒中极品,平时哪能有这种机会?可他却滴酒不沾,即便偶尔吃一小块肉都是小心翼翼的,主要拣一些豆腐类的软食来吃。这个人就是合同科的小徐。他三十来岁脸黄黄的,颧骨有些外凸,给人的印象好似在害病。
李蓉生有点好奇,便凑上前有些关心地问:“徐师傅,你怎么不喝酒?”
“我的肠胃一直不好,不敢喝。”徐厚不时地要捂一下肚子。
“可弄些肠胃药吃呀!”
“常吃着哩,就是不管用。”
“是不是受凉了?”
“就是胃寒,中医都这么说。”
“我倒是听说过,有个偏方专治胃寒,不知对你管用不?”
李蓉生无意中想到关玉璋说起过一件事,咸阳有个人发明了一种简单而有效的治胃偏方,这个偏方近几年被传得神乎其神,便随口那么一说。
“你说啥偏方?”徐厚的眼里便闪出乞求的光来。
“‘505’神功元气袋,你听说过没?”
“嗯,听说过,只是我们这儿没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