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蔺多福现下就如履薄冰,骑虎难下。
这人自从拿了东厂的大印之后,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着,愁得头发一把把地掉,生怕自己什么时候,连脑袋也要跟着指甲盖和头发一起掉了。
此刻的蔺多福恭恭敬敬走到景裕身前,三跪九叩行了礼。
他见万岁爷没有跟他谈话的打算,就乖觉地凑到蔺南星边上,本本分分地同这不太亲厚的义兄一起做起粗活来。
两位蔺公公虽然都是权侵朝野,打个喷嚏能震京城三下的大人物,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天子的家犬。
哪怕是曾经的蔺广站在这里,也是要做小低伏,老老实实给景裕当奴婢的。
蔺多福在边上洗着手,问道:“义兄,咱家帮你做些什么?”
蔺南星转着木叉,瞥了蔺多福一眼,道:“火坑下面烤了鸡肉,你拿出来料理了端给圣上。”
蔺多福应了一声,从內侍手里接过襻膊,利索地绑起两边衣袖,随后取了小铲子,蹲在火堆旁,顶着滚滚热浪,小心翼翼地扒拉地面。
蔺多福手上忙活着,嘴里也不闲,尖声尖气地道:“义兄,陛下对你可真宠信啊,你杀了沐海元,又把沐家弄得家翻宅乱、腥风醎雨,朝堂上好些大臣向圣上弹劾义兄,圣上都替义兄挡了回去,还让咱家帮你扫尾呢。”
蔺多福明里暗里地挤兑了一通,蔺南星气定神闲地捏着小刀,片了块鲜嫩喷香的肉进碗里,道:“哦。”
蔺多福五官一阵扭曲,连带着少了半截指甲片的食指都隐隐作痛起来。
他红着眼睛看向蔺南星腰间的墨敕鱼符,阴阳怪气地道:“想来还是义兄厉害,这才简在帝心,之前城防军几个月都没摸到踪迹的恶徒们,如今嫂夫郎受伤不过几日,就由傅逸丹带人全都给抓出来了。”他咧开嘴角,“……呵。”笑得意味深长。
同样的督管者,同样的兵士,怎么之前几个月都抓不到的人,如今几天就能抓到了?
蔺多福可不就是在点蔺南星先前玩忽职守,尸位素餐么。
那字里行间冒出的酸水,都能挤出来烧盘醋溜鱼。
蔺南星淡淡道:“嗯,之前光顾着养病,精力有限,就只把守着皇宫,疏漏了京城的治安。”
他一个眼神也没给蔺多福,慢慢悠悠地片着肉,道:“是咱家之过,不曾考虑到到你刚刚掌管东厂,能力尚且不足,几个刺客也会叫你束手无策。”
蔺多福的脸,扭曲得都快变形了,五光十色地变换着颜色。
第97章暗访
景裕坐在远处,饶有兴味地看了会儿戏,此时也不想蔺多福这狗奴婢再讽刺他的大伴了。
蔺南星休息在家,本就是他这天子亲口恩准的。
那么大伴如今的主要任务,自然就只是守着他这天子的安全,和把自己的身体养好这两件事。
京城里不过是出了几桩狗咬狗的命案,又没有翻了天,在景裕看来何须劳动他的伴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