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颇为仓促,故而小皇帝所带的侍从并不算多。
数十个御林军守在蔺宅之外,景裕则是穿着一身华贵燕服,带了几个贴身內侍,不让蔺宅下人通传,径自走向了他看重的那两个奴婢所在的屋子。
此刻的蔺南星同方才来见秦屹知时的穿着随性相比,身上又多了好些配饰。
御赐的墨敕鱼符挂在腰间,扳指腰带等也换上了景裕赏赐的款式,就连桌上的茶水也换了茶叶,重新泡了。
秦屹知仔细观察着蔺中贵的一举一动,一边思索着这些行为的门道,一边姿态随意地与蔺南星慢声闲谈。
待景裕步入屋内之后,两位公公装模装样地愣了一愣,立即站起,双双跪倒在地,叩头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景裕踩着纯白镶金的鹿皮小靴,闲庭信步入了厅堂。
小天子飞扬的眉眼里不见愠色,就连说话的语调都还算平稳,令人难辨喜怒。
景裕道:“伴伴免礼。”
蔺南星道谢之后便站了起来,秦屹知未被免礼,只得继续跪伏。
蔺南星从袖袋里掏出帕子,动作沉稳,并不谄媚地擦了把他不曾坐过的另一个主座,道:“陛下,请上座。”
景裕嘴边挂起个满意的笑来,他的伴伴总是让他放心且满意的,不论是伺候他时处处上心,还是今夜发现了秦屹知出逃,就立马传信进宫。
秦屹知去了哪里,大内有这么多能干的奴婢,稍稍一查就能知晓,但蔺南星亲自通报一声,在景裕的心里,分量到底是不一样的。
小天子毫不客气地坐上大伴替他清理好的座位。
蔺南星站在一边,弓着身子,温声道:“陛下稍等片刻,奴婢不知陛下会拨冗前来,屋里这茶是去年的秋茶,奴婢现在就去取今年的新茶来,再给陛下沏上。”
景裕看着桌上喝了半杯的茶汤,好奇地道:“伴伴,你怎的还喝去年的茶?”
蔺南星不卑不亢地道:“陛下去岁冬时,给奴婢的赏赐丰厚,这茶叶奴婢从去年喝到如今也还剩许多,新茶宅子里是有的,都在地窖里存放着,奴婢这就去取。”
景裕被哄得十分高兴,眼睛都亮了些许,笑着摆摆手道:“不必了,朕也喝这就行,再重新给朕沏一壶。”
他看向地上跪着的奴婢,语气冷淡了些,道:“秦屹知,起来吧,你来给朕沏茶。”
秦屹知应道:“是。”
他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地支起身体和双腿,垂眸走到景裕身后。
这处从来都是奴仆、下人才会站的位置,如今的秦屹知却只配和其他奴婢一样,站在这里伺候贵人。
他从蔺南星的手里接过新的茶具,掀开壶盖,拨入茶叶,再注入热水。
世家公子于茶道一行,多少也有些造诣,但他们擅长的对是水量,茶叶,水温水质的品鉴。
而非像下人侍奉主子那般,于形式上也要做到赏心悦目,轻手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