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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商谈（第1页）

“公主殿下，您……认识我娘亲？”

李昊白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眉宇间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之色。他万没料到，自已记忆中那看似平凡无奇的商贾娘亲，竟与高高在上的公主府有着如此不解之缘。

“岂止认识，”长月公主朱唇轻启，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调侃，“你娘亲幼时那般贪吃，可没少趁着本宫不备，溜进这公主府来，偷吃那御厨精心烹制的皇家点心。每每被她得逞，本宫也只好摇头苦笑，拿她无可奈何。”

言罢，公主挥手示意，给众人赐座，婢女们紧接着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式精致的果盘与点心，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你舅舅可曾向你提起过？他们何家，可是公主府选定的专用商人，与本宫府上交往甚密。”长月公主的目光在李昊白身上流转，似笑非笑，仿佛能看穿他心中的所有疑惑。

李昊白闻言，心头豁然开朗，犹如拨云见日，诸多一直以来困扰他的谜团瞬间迎刃而解。他恍然大悟，难怪在第一世李昊白的记忆里，那便宜老爹李严霆早年对身为商贾之女的母亲追求那般热烈，之后又对母亲的离世竟会那般冷漠无情，还有不惜利用自已作为筹码，对舅舅和外公颐指气使，最终竟将何家的产业一一吞并，实现了那令人不齿的鸠占鹊巢之举。原来，自已的娘舅家并非寻常市井之商，而是拥有深厚背景、资源丰富的皇商！如此一来，李家前世那些看似不合常理的举动，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李昊白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家族过往的愤慨，也有对自已身份的新认知所带来的震撼。

“另外，你之容颜气度，较你阿爷，更肖似你祖父与曾祖那般，带着几分不凡的书卷气与铮铮傲骨。”

长月公主轻启朱唇，言罢，便以她那细长白皙的手指，优雅地拈起一块风干得恰到好处的鱼干，于空中轻轻晃动，似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邀约。

那大白猫，名唤高白白，见状立即眼眸一亮，乖巧至极地伸出它那雪白无瑕的前爪，姿态中满是讨好与期待。未几，便从公主那柔荑之中轻巧地衔走了鱼干，随即低下头，津津有味地吧唧吧唧咀嚼起来，那份满足与惬意，不言而喻。待鱼干尽入猫腹，它还不忘伸出粉嫩的小舌，仔细舔舐着唇边的每一丝余香，憨态可掬。

“您……竟还曾亲眼见过我祖父的风采？”

李昊白此言一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自责，暗觉此问实属多余。

长月公主虽看似青春永驻，容颜不老，实则已历春秋五十载，而那场颠覆了平朝天祚盛世，令山河变色的天祚大乱，虽在记忆之中依旧鲜明如昨，实则已是六十年前的往事。李家由盛转衰，被褫夺爵位，沦落为庶民，亦是二十年前的旧账了。公主殿下年轻时，身为皇族贵胄，自然有机会见识到朝中栋梁之风采，其中便包括他那曾位极人臣的祖父，甚至可能见过耄耋之年的曾祖——初代荥侯李源翊。岁月悠悠，六十载光阴匆匆流逝，其间发生的种种，又岂是言语所能尽述？时光恰似那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而往事如烟，早已堆积如山，难以一一详述。

“是啊，你曾祖与祖父，那可都是铁骨铮铮的英豪，你阿爷相较之下，又何曾有他们半分那般的英雄气概？”长月公主言语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眼神中仿佛藏着千钧重量。“家事嘛，往后岁月悠长，自是有的是闲暇时光去细细品味与述说，此刻便暂且按下不表，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聊聊这眼前的买卖吧。”

言罢，她轻轻一挥手，随即，一位身着绫罗、步履轻盈的婢女便悄无声息地步入堂中，手中端着一方精致的托盘，托盘之上，赫然摆放着一块由李昊白匠心独运制作的肥皂。那肥皂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似有不同凡响之处。

“大平境内所制之胰子，无一不是遵循药王在《千金方》中所记载的最次等猪胰子澡豆之法炮制而成，然而，你手中这块，却是与众不同。”长月公主的声音悠长而缓慢，如同春日里细雨轻拂过青石板，“它不仅毫无那般猪胰子常有的腥臊之气，反而散发着一股淡雅之香，其清洁之效，更是远超寻常，令人称奇。”

她稍作停顿，目光扫过那肥皂，继续说道：“本宫府邸之中，所用澡豆皆精选各色豆类精心研制，须知以粮食制此等物事，本已显得颇为奢侈。更何况，本宫府上房屋林立，上百间房舍，需得清洁打理之处不胜枚举。如今，你这澡豆的出现，犹如及时雨般，恰好解了本宫这迫在眉睫的难题，实乃幸事一件。”

不等长月公主那如珠落玉盘般的话语轻轻落下，李昊白已然身形一动，如同疾风中的柳絮，轻盈而坚决地单膝触地，眼神中闪烁着诚挚与决绝，郑重其事地行礼道：“多谢公主殿下垂青，自此而后，公主府邸所需之澡豆，不论风雨变换，李某定当全力筹措，确保无一或缺，以表臣心！”

此情此景，长月公主与高钰、淳于曦三女，皆是心中明镜高悬的冰雪聪明之人，她们以那洞悉人心的目光，细细打量着李昊白，彼此间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在这繁华长安，寻常商贾若得皇室一丝青睐，怕是要激动得涕泗横流，而李昊白，却似那逆流而上的锦鲤，非但不受嗟来之食，反将这份恩泽化为手中运筹帷幄的棋子，其志不在小，意在更广阔的天地与更深沉的谋算。这一举动，无疑在三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好奇心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柳枝，愈发蓬勃。

三女的眼眸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仿佛静待着一场精彩绝伦的戏码拉开序幕，李昊白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震撼长安的风云之语。

“澡豆虽微，却不足以衡量李某之诚意与能力。”李昊白的声音沉稳而自信，宛如山间清泉，潺潺流入众人耳畔，“李某愿效仿古时毛遂自荐于公子赵胜之壮举，不仅愿无偿供奉澡豆，更欲将自身及一手创立的青龙帮，如献礼般呈于公主殿下面前。青龙帮，并非江湖草莽之聚，而是李某精心培育，旨在守护长安安宁、促进商贸繁荣的一股力量。”

言罢，长月公主的面色略显微妙，那失望之色如同晨雾般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淡然。“长安城中，欲借本宫之名以壮声威的帮派，多如过江之鲫，自明德门至承天门，络绎不绝。江湖情谊，听起来虽美，实则不过是利益交织下的浮萍。本宫若纳你青龙帮于麾下，于我公主府，又能增添几分实质性的助益？”

她的言辞虽不冷不热，却字字珠玑，透露出对李昊白提议的审慎与考量。

“殿下若得我青龙帮之鼎力相助，倘若存心要拿下西京这繁花似锦的都城，只要有我青龙帮一力承托，便如同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手到擒来。”李昊白神色郑重，言辞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此言既出，犹如平地惊雷，震得在场三女皆是花容失色。她们本以为自已已心有准备，无论李昊白口出何等惊世骇俗之言，亦能泰然处之，不料还是被这近乎谋逆的豪语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李昊白此言，无异于造反，但观他举止谈吐，又绝非鲁莽愚钝之人，其背后必有深意，此番放言，定是胸有成竹。

沉吟片刻，长月公主终是按捺下心中波澜，语调平缓，却暗藏锋芒地问道：“昊白郎君此番壮志凌云，理应寻我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子侄辈诉说，方能有的放矢。本宫不过是一介女流，素来无男儿那般逐鹿天下的野心，你这番自荐，怕是投错了门庭。”

“不然，草民心中所托，非公主莫属。”李昊白语气坚定，眼中闪烁着前世记忆的微光。他深知长月公主未来之举，忆起那烽火连天之时，自已于潼关之下力挽狂澜，阻挡了河东、淮南联军的铁蹄。而后，高珪携河北大军势如破竹，直逼西京，却在那里目睹了一幕令人动容的景象——长安虽历经战火，满目疮痍，却未见乱世之象，百姓在废墟中自发组织，重建家园，更有民兵持戈守卫，而这一切的幕后英雄，正是长月公主。她不顾个人安危，毁家纾难，以一已之力，护佑了长安百姓的安宁。

面对高珪这位新晋帝王，长月公主淡然以对，仅以一句顺服，便将长安城平稳交予新帝，随后携家人隐居于惠宗陵侧，终其一生，默默守护兄长陵寝，不再过问朝堂争斗。

李昊白深知，长月公主虽为女子，却胸怀天下，其智慧与勇气，丝毫不逊于任何英雄须眉。故而，他此番投奔，正是看中了公主那份超然的博爱与担当。

长月公主静默如初，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唯有眼中流转的光华透露出内心的波澜。

良久，她终是缓缓起身，轻盈地抱起那只名为高白白的大白猫，手指轻柔地穿梭于它柔软的毛发之间，一下又一下，细致而温柔地撸顺着它的背脊。那猫咪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微妙变化，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满足的“咕噜”声，蜷缩在公主怀中，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宠溺。

“唉，你既已铁了心，要在这风云变幻中闯出一番天地，”长月公主轻叹一声，语气中既有无奈也有释然，“那便罢了，本宫便做一回那识人的伯乐，收你入我门下，且看你能走多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