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和顾大贵两人在巷口与胡同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忽然听到前边一阵喧哗之声,他抬起头来看时,就见一匹惊马朝他们这个方向奔了过来,他被吓住了,刚刚想跑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等他支撑着准备爬起来的时候,那马已经奔到了他面前,马蹄高高扬起,朝他落了下来。
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昏了过去,醒来以后,腿已经被几根棍子捆得紧紧,丝毫不能动弹。
“谁让你到外边去乱跑的?”
自从他出事,家里人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他想辩解是顾大贵带他出去玩的,可父母却说顾大贵咋没有被踩着呢?就算是他带你出去也是你不机灵。
他的快乐,差不多就是那时候完结了,直到妹妹顾小圆出世,他才重新又高兴起来,他做哥哥了,有人用软软的声音追着他喊哥哥了。
虽然后来他有了弟弟,可是顾三贵跟他不合拍,只与顾大贵亲近,见他用拐杖走路总是一副鄙夷的目光,顾二贵没法子和他亲近,故此整个顾家,他最亲的人就是顾小圆。
“二哥,卢姑娘说得对,你该为自己打算了。”顾小圆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卢姑娘还有两位姐姐都跟我说了不少事情,我觉得咱们两人真的不能再这样活下去了,人总得要为自己活着,要活得开心,是不是?”
顾二贵低下了头,长长的叹息一声:“我何尝不想这样?前天我跟娘说了要搬出来住,她不同意,我正在琢磨这事情呢。”
“娘倒还是记挂你的,可是她又能说上几句话?咱们家自从大哥娶了媳妇以后,就越发不安宁了。”顾小圆低眉顺眼,意气难平。
“小圆,你错了,不是你大哥娶了媳妇才让家宅不安的。”卢秀珍摇了摇头:“你们家本来就薄情,只不过多了一个薄情的人罢了,若你大哥真心待你和你二哥,他会放任你大嫂对你们刻薄?”
顾大贵与卢大根类似,本来就有那种劣根性,不过在妹妹的眼里,总会要替他说几句好话的,否则当年顾家要卖了顾小圆给他娶妻,为啥只有顾二贵出来阻拦,而他却一句话都不说?更可恶的是,顾小圆病成那样,他还和婆娘打着主意要卖她,简直比卢大根更坏,至少卢大根后来还表现出懊悔的意思了呢。
顾二贵与顾小圆都低下头没有说话,卢秀珍说的确实对,他们无话可说。
“顾家小哥,若是你们家分了家,那我可以帮你一把。”
“什么意思?”顾二贵抬起头来,满脸疑惑:“卢姑娘,你能帮我?”
“是,我能帮你,只要你分家住了出来,那我可以雇你到我的苗圃来干活,或者你可以帮着京城的尚工师父们打打下手,我们芝兰堂卖的假花都是尚工师父们做的,卖得不错,他们肯定不会将绝密的技术传出来,但你可以看看大致的流程,揣摩着自己来学着做假花。”
顾小圆说过她二哥心灵手巧,能绣花纳鞋底,做假花肯定也难不倒他。
“真的?”顾二贵眼睛一亮,若是照这位卢姑娘的说法,他不禁能养活自己,而且能经常和小圆见面?
“我不骗人。”卢秀珍含笑点头:“就看你有没有决心分家了。”
“有,我一定会搬出来的!”顾二贵捏紧了拳头。
第250章赴京城(一)
“公子,你可以取下面具了。”
兰如青笑容可掬,眼睛里俱是温柔之情,此刻他看崔大郎的目光不再是属下对上司的一种敬畏,有些爱怜,又有些感慨。
崔大郎的手指停在下巴那里,有些不敢置信:“兰先生,真的可以取面具了?”
兰如青点了点头:“是,快到京城了,你不须再戴。”
进京城会有守城的兵士盘查,万一要掀开帘幕看里边的人,见着崔大郎戴着面具,只恐会生了疑心,在江州的时候他要崔大郎戴面具,是为了避免熟人相见会将设下的局给坏了,离开了江州城,又有谁知道崔大郎的真实身份?
更何况现在是去国公府,如何不能用真面目示人?国公爷和一干至亲都等得着急了。
看着崔大郎缓缓将面具揭开,兰如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经过半年的时间,崔大郎已经从一个乡村后生蜕化成为翩翩佳公子,国公爷见了一定会高兴。
坐在马车正位上的崔大郎,穿了一身银色的长衫,头上用白玉冠束发,显得一张脸各外白净俊秀,他一双剑眉英挺,几乎要斜斜飞入鬓边,星眸灿灿有神,自有一种从容态度,这样的人,或许就是天生骨子里带着一种高贵,哪怕是在乡村埋没了快二十年,可只要稍微擦拭雕琢,那份本质已然呈现。
马蹄声誉车轮辘辘之声交织在一处,似乎踏在人的心坎上,哗啦哗啦的混响里,京城越来越近,掀开侧窗的软帘,就能见到远处有一线连绵蜿蜒的黑色城墙,被午后的阳光照出了一层金色,明晃晃的闪着人的眼睛。
“公子,快到了。”
兰如青的声音里透着高兴,可崔大郎的心情却不是很好。
马车离江州城越远,他便越有一丝慌乱,不仅是舍不得,更有一种疑惑焦虑。
兰如青说大事将成,故此国公府决定让他先回京城去熟悉下环境。可这大事将成是如何判断的?毕竟只是一个将字,谁有知道以后的变故?若是有一个地方没拿捏得当,事情不成,他与秀珍或许就此生再也无法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