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就这样下了一夜。
他们在车里,和着雪落的声音度过了一个夜晚。
唐星锐夜里被冻醒了好多次,最后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再也睡不着。他伸出冻得通红僵硬的手指,硬是勾了好多次才将一侧的拉链拉下。
他冲手心哈了口气,热气变成了白雾飘在了空气中,在朦胧晨曦中吹散开来。
眉毛好像结了一层霜,脸已经僵硬的做不出表情。唐星锐将手放在脸上,使劲的揉了揉,才让惨白的脸色有了点红润。
“好冷好冷好冷……”他打着哆嗦喃喃自语,将自己从睡袋中解放出来,身体甫一离开了温暖的睡袋接触到了车内的空气,立马打了个寒噤。
戴子灏在唐星锐拉睡袋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他也很冷,甚至畏寒的身体让他更冷,手指透着一种灰败的死白色,几乎没有活人的温度,拉下拉链的动作生硬。
“你眉毛都结霜了。”唐星锐指了指他,“我的是不是也结了?”
他笑,眉毛也弯了起来,变成了两道弯弯的小白眉。
戴子灏点了点头,眼中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唐星锐把脸凑到了后视镜上看:“好像个小老头。”他抱怨着,拿手指抹掉了霜花。剩下的化成了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抽了张纸巾擦拭干净。
他想打开车门下去,推了一下竟然没有推动,戴子灏怕他用力过大直接把车门给卸了,赶紧拦住了他。
“外面已经冻上了,要等太阳出来化了冻才行。”
“那我们要等到太阳出来?”那得多久啊?唐星锐皱起了脸。
对讲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老李他们也醒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车门打不开的问题。
徐善卿:“被冻上了?”
戴子灏:“要等一会。”
那边又动作了一会,然后平静了下来,估计是放弃了。
其实不用等很久,高原上云层稀薄,太阳光没有经过削弱就直射过来,冰化冻的时间远比他们想的要短暂。
等到车门能被打开的时候,唐星锐第一时间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风一下子就把鼻尖冻红了,他懒得伸手,弯腰跳了跳,试图将身后的帽子给戴上,但是跟个傻子似的跳了半天,帽子竟然分毫不动,自己还差点一头在在雪地里。
“嘿,怎么回事?”他啧了一声,手指卷曲在口袋里动了动,实在是不想拿出来。
本来还在做激烈的挣扎,帽子突然被捏起了一角,然后戴在了头上。风瞬间就灌不进来了。
唐星锐眯眼冲着戴子灏笑:“谢谢啦灏灏。”
戴子灏收手的动作一顿,想起了上次自己不让他叫“灏灏”的后果,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唐星锐看着银装素裹的大地,和远处标着“沱沱河”的石碑,由衷的发出了一声感叹:“原来那条河的起源是这里。”
他在星际时无数次听起过那条哺育了万千生灵,纵横华夏的河流,原来,这里就是起点。唐星锐似乎有一种感觉,自己不远千里远赴藏北,只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一睹此颜。
它现在那么窄的一条普通的河流,却在数万里的奔涌不息之后变成天堑,汇入大海,再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