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昀稳稳接住方昳澄的身子,不让她沾上地上的污秽,可一双手却抖得厉害,他颤着手抹去她嘴角的一丝血迹。
“快、快去找皇上,无论如何也要让皇上把太医请来!”
竹影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娘娘,您等我……”,连忙起身出了冷宫,跌跌撞撞的前往养心殿。
方昳澄再醒来时,冷宫破败的小屋里乌泱泱跪满了太医。
恍惚了一瞬,便看见了宋时煦那张清俊又刚毅的脸,见她醒来,眸光深邃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喜悦。
但方昳澄能轻易的察觉出来,毕竟从前她是多么了解他。
可现在看见他,她只觉得恶心,身由心动,竟真的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他明黄色的朝服,她虚弱的阖眼,以此掩盖住眼中的快意。
看见被血脏污的龙袍,想着他发怒的样子,她从心底里感觉到畅快。
他不开心,她便开心。
只是她并没有等来他对她发怒的斥责,而是语气焦急的向地上跪着的一名太医问道:“李太医,她才醒来为何就吐了这么多血?”
李伯安皱眉轻叹一声,说起话来支支吾吾,他原本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毕竟这躺着的是被皇上遗弃的废后,可他观察着皇上的神色,却有着对废后的紧张担忧。
唉,帝王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
他组织好语言,丈量着开口:“回皇上,娘娘这是积劳成疾、郁结于心而引发的咳血,既是心病,又是身病,又就医太晚,早已伤、伤及五脏六腑。。。恐怕是。。。”
无力回天了……
可他猛地低首伏地,再说不出口了,因为他看见这位年轻帝王的脸色越来越差,眉头紧锁,清俊的脸上像是布满了千年冰霜,冷的他牙颤。
方昳澄平静的看着头顶深褐色的糙布窗幔,她早已知晓结局,如今亲口听太医说出来,更觉得是解脱。
只是……
她轻轻转头看向床前跪着的竹影和江昀,两人已然哭成了泪人,红肿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不在了。
只是可怜这两个娃要伤心一阵子了,不过她还是皇后时就早已想好了他俩的去处,等到时他们各自过上踏实日子,想来,忘记她不是难事。
沉默许久的宋时煦冷不丁的站起身,将旁边桌子上仅有的一个天青色注水瓷瓶扫落在地。
“砰”一声,瓷瓶碎成了几半,开的正艳的剑兰就那么狼狈的躺在地上,被泥水污染。
这花是方昳澄刚来冷宫时,竹影怕她觉得冷宫单调,为她摆在桌上的。
太医们看见皇上如此动怒,具是一哆嗦,连忙都匍匐在地,生怕盛怒之下就掉了脑袋。
宋时煦俊脸黑的像墨,声音像透骨寒风:“废物!都是废物!给朕想办法,救不了她朕要你们——”
“够了!咳——”
方昳澄猛的撑起身子冲宋时煦吼道,由于情绪太过激烈又咳出一摊血来。竹影和江昀连忙起身为她擦拭嘴角的血丝,拍着她后背顺气。
而宋时煦的话堪堪被堵在嘴里,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昳澄。
方昳澄却忽然讽刺一笑:“宋时煦,你今日这是在演哪出戏?我健康的活着时,你巴不得我死,如今我要死了,不正合你意吗?赶紧走吧,离开这冷宫,要不然你的宝贝玥贵妃可要找你闹了。”
说完她便躺回床上,闭上双眼,再不理会一旁站着的盛怒的帝王。
太医们大气不敢出,身体微微哆嗦。
这废后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直呼天子名讳!这下皇上肯定要彻底发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