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菱脸跟肠子一起青了,她为什么要过来跟聂桑榆说这个啊?她托管账本,本来就是在聂桑榆进思过阁的前提下,出来了是该还的。但是聂桑榆没提,她也就没说。现在几句话惹得聂桑榆去要回了账本,她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老夫人要账本,她自然是不敢再推脱的。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又飞走了。齐思菱决定以后看见聂桑榆,还是绕道走。季曼从老夫人那里接过账本就开始翻,翻着翻着就又看见了不对:“府里膳食的开销,是不是也太大了些?”老夫人不甚在意:“侯府对衣食一向宽待,花销多些也是正常。”季曼摇头,拿着账本指给老夫人看:“半个月的时间,光是吃食就用了三百两银子,老夫人觉得可能么?您院子里吃的是最好的东西,也不过一月二十两,其余的银子哪里去了?”老夫人是不知柴米贵的,被季曼这么一说,才皱起了眉:“怎么会用了这么多?”她院子里一月吃食才二十两,其余院子自然是不超过十两的,就算加上下人奴仆,也断然不会超过一百两去。这样一算,起码有两百多两的黑账。“我记得最开始妾身接手账本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只是妾身没好提出来,自己先拿私房钱补了。”季曼看着齐思菱,微笑道:“想不到账本到了思菱手里,又成了这样。”老夫人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看着齐思菱道:“你有什么话说?”齐思菱跪了下来,十分无辜地道:“采买一事都是厨房在负责,妾身只是记个账罢了,断断不可能做假账私吞银两的。”“那银子都去哪里了?”老夫人冷笑一声:“让你管个账,你就当自己是这府里的主母了,能擅自动用银子?”“老夫人,妾身冤枉啊。”齐思菱连忙磕头道:“妾身以性命起誓,绝对没有私吞银两,老夫人不信,也可以派人去思菱的院子里搜。”齐思菱好歹娘家也不薄,不会这么缺钱。想起缺钱的,季曼倒是想到了温婉,她有个赌鬼父亲,一直是个无底洞一样的存在。这些银子保不齐就是被齐思菱抠去给温婉了,不然温婉也不会与她这样要好。想是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季曼合上账本,对老夫人道:“府里没个规矩,以后也不好管,不如以后采买都让不同的人去。至于这黑了的两百多两银子,账是在思菱手里的,你若是能把这三百两买来的东西都报出来,让钱管家去仓库核实,那也就罢了。若是报不出来,就把银子补上吧,如何?”齐思菱脸色难看极了,低着头不说话。“怎么,这样的法子还不能得你点头?”老夫人怒喝了一声:“要依着我来,敢这样管账,直接让轩儿一封休书,将你撵出府去了事。”“老夫人息怒。”齐思菱连忙道:“妾身会去与钱管家好好核查的。”老夫人哼了一声,挥手让她下去,转头对一旁一直看热闹的宁明杰道:“明杰你瞧瞧这些个女人,还是只有自家人最让我放心。”宁明杰孝顺地在一旁帮忙剥荔枝,修长的手指沾着晶莹剔透的汁水,让季曼看呆了好一会儿。“老夫人说的是。”他伸手将荔枝喂了老夫人,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好了,乐呵呵地道:“还是你乖,看看轩儿成天那样子,没把我气死。”宁明杰看了季曼一眼,低声道:“明杰倒是觉得侯爷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不拘小节,老夫人又何必太心急。”听着别人夸自己儿子,怎么都是开心的。老夫人哼哼两声,就拉着宁明杰和季曼开始说家常。陌玉侯呆在蔷薇园,温婉站在花丛里,嘟着嘴撒娇道:“给我画一幅画吧。”想来她还是在意那天在花园他画的那朵牡丹,三皇子都说画了聂桑榆的神进去,温婉不开心得很,非要他给她也画。旁边有百花齐放,温婉站在前面,就像一朵雪莲一样,没有牡丹的娇艳,但是清新可人。宁钰轩提笔画下,从云鬓到裙角,画得都很仔细。但是笔落眉目,却迟疑了。眼前佳人笑吟吟的,很好看,他却有些走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画上的眉眼,却是与那佳人半点不相似。陌玉侯吓了一跳,连忙将画纸揉了,朝不明所以的温婉笑道:“没有画好,重画一张。”温婉也不疑有他,那揉了的画就安静地躺在陌玉侯的衣袖里。重画一张,美人浅笑盈盈,温婉看了尚算满意,画画一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晚上该休息的时候,宁钰轩却说:“我还有事要去一趟书房,等会就回来。”袖子里的东西,总得丢掉吧?“妾身等着侯爷。”温婉温柔地道。宁钰轩出了蔷薇园,走到书房点燃了火盆,刚把东西丢进去,又觉得不妥,连忙捞了出来。季曼现在有一个习惯,就是睡觉之前会看一会儿墙上挂着的水仙花。那上头的字不是很好看,却与画相搭,有种一精一粗的美感。刚准备睡下,外头却突然有了点动静。苜蓿进门来,小声禀告道:“侯爷来了,奴婢去拿药箱。”为什么他来了要拿药箱?季曼不解地看向隔断处,陌玉侯抿着唇走进来,手上红红的,像是有些烧伤,但是不严重。“怎么到妾身这里来了?”季曼有点惊讶,看着他的手道:“您不是在蔷薇园么?”陌玉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知是跟谁赌着气,坐在她床边就一副我是大爷的样子把手递给她:“出来处理东西,不小心烧伤了。婉儿不会弄伤口,所以就近在你这里包扎了再回去。”“哦。”季曼接过苜蓿拿来的药箱,拿了药膏给他抹。宁钰轩瞪着眼睛看了这女人好一会儿,终于别开头,长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了墙上那幅画。季曼觉得莫名背后有点发凉,抬头一看这人,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他看的东西。“怎么了?”“这是明杰画的?”陌玉侯轻声问。“对啊,表少爷送我了,说我一点也不油腻。”季曼耸耸肩,又低头继续涂药。宁钰轩闷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他送你,你就挂在卧房里,这样一起来就能看见?”“那墙上缺幅画儿,谁送什么妾身都可以挂啊,侯爷这不是没有将画的牡丹送我么?”那牡丹,温婉看着不爽,问他要了去。多半不是烧了就是撕了。她那小脾气…不过这幅画也太扎眼了,画得有他好看吗?宁钰轩轻哼了一声,收回上好药的手,道:“明天送你一幅,把这个换下来。”“……知道了。”季曼看了这人一眼,男人的占有欲真是可怕,挂个画都得罪他了。可惜了这么一幅好画。第二天陌玉侯当真给她送了一幅牡丹图,看样子是外头买的那种,有别人的印鉴,不过纸张厚厚的,看起来颇有质感。季曼懒得和他计较了,就将这牡丹图挂在水仙画的表面,将水仙给挡了就是。齐思菱估计是变卖了不少首饰,才将银子给凑齐了,补回来许许多多的食材放在仓库里。季曼也没打算抓着不放,就让她去。可是这一天,罗芊芊突然找上了门来。或者现在应该叫她,世子妃。罗芊芊在不久之前就嫁给了淮南王世子,是皇上赐的婚,季曼那时候还在思过阁,也就没去参加喜宴。只是这罗芊芊与那世子据说是多有不和,两人性子都强硬,芊芊更是主内的一把好手,将世子治得无力反抗。这位世子也是个奇才,一直爱慕温婉,却被迫娶了罗芊芊,心有不甘之下,从成亲到现在就没怎么给罗芊芊好脸色。而今天罗芊芊找上门来,却是红着眼睛直接找到了陌玉侯和老夫人,将一张当铺的当票甩了出来,哑着嗓子道:“芊芊也不怕丢人了,现在就想问侯爷和老夫人一句,你们家的女人,到底还能不能好好管着了?”陌玉侯和老夫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季曼上前打了圆场,拿过那当票看了看。当的是一枚羊脂玉佩,很值钱的东西,却只当了一百两银子。季曼不解:“这个当票,关我们家的女人什么事了?”罗芊芊看了她一眼,摇头道:“夫人有所不知,这玉佩,是淮南王给世子的身份信物,而世子荒唐,拿去随意典当了,将银子统统给了温婉。”此话一出,满堂震惊,温婉站在旁边,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你…你胡说!”“我怎么胡说?”罗芊芊看着她,冷哼一声:“你难道不是一直在说你爹爹嗜赌成性,败光了家底,所以一直缺钱?世子问我要了几次我都没给,结果没想到,他会直接把玉佩给当了,就为了来讨你欢心。”“温婉,小宁夫人,你真是生了一张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