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坐片刻,只怕这船就要彻底漏水了,这男人还能这么淡定地喝茶,陆三七心里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
“在下姓柳,小字云望。”男子将扇子就这么放在了桌上,还十分有礼地给二人倒了茶。
光是看那脸上的笑意,陆三七一时间也猜不透此人究竟意欲何为。
“原来是柳兄。”陈鸣川却并未端起茶杯,他面上带着微微笑意:“柳兄时常帮两湖城运送官盐么?”
“倒也不是,这是第一回,没想到就碰到了凿船的水匪。”柳云望长叹一声:“可怜了两湖城的百姓。”
陆三七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这当真是好心办坏事,现在看来,情报之中大有不准确之处。
可就在这一瞬,陈鸣川手中的匕首光华流转,竟然生生朝着柳云望的脖子抵了过去。
柳云望也已经抓起了一旁的扇子,可还是晚了一步,这一回没来得及挡住陈鸣川。
“柳兄,习惯是骗不了人的。”陈鸣川眼神一凝:“你如此好的功夫,反应又如此机敏,想来这必定是日日训练出来的东西。”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陆三七也有点茫然了,但是看柳云望刚才的反应,他似乎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客气。
到了这个时候,柳云望居然还轻轻一拊掌:“兄台夸奖在下,在下不胜荣幸。”
“你刚才说,这都是官盐,可据我所知,两湖城所用官盐,为防水患,素来都是陆路运来,且每过三个月,由湖广两道的守备军专门运送,何须白如鲸相助。”陈鸣川的神色,越发冷厉:“难道守备军还及不上一个白如鲸?”
柳云望只是含笑不语,显然他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抗辩。
“这船上所有的船工,全部都是练家子那倒也罢了,可看他们的路数,显然是日日都在水上讨生活之人,连手上的功夫,也都是湖广两道水匪的招式,这些人绝不可能是白如鲸家的寻常家丁,只能是四海会的人。”
陆川贝每说一句,那柳云望的笑意就减一分,说到最后,柳云望的笑意,已经全数散了。
他将手中的扇骨一摇:“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这几船盐,送到两湖城,那也依旧是‘官盐’,就算是百姓,也说不着什么,而你们,注定是劫官船的水匪,扫不清这关系。”
原来这里头都是套路,陆三七到了此刻,也算是完全明白了。
这条私盐生意链,乃是两湖城的巡抚、白如鲸以及四海会相互勾结,他们将私盐混充成官盐,从中谋利,这一年下来,不知多少雪花银。
如此想来,这些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陆三七越想越气,竟然一下子拍案而起:“你们这些人可知寻常百姓日子过得多苦么?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你们还变着法儿地惦记他们的银子!”
偏偏柳云望脸上,一点歉疚之心都没有:“该内疚的是你们,日后在两湖城的告示上,只会写上是你们劫了官盐,才导致盐价飞涨,你猜,百姓恨得到底是谁?”
这些人早就已经打好了算盘,盐无论能不能运过去,最终都能想方设法获取银钱,半点也不会亏了他们,百姓反而还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