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七看着这些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是想救人的,可是救人也需要有相应的资源,何况人命没有高低贵贱,她总不能让人下去,再换人上来。
“下头那娃娃,像是狗娃家的孩子。”有老者和一旁的人絮絮叨叨说着话儿。
“可不是,那是乔寡妇,我记得他家相公还帮我搬过米,现在就也只剩下这么一对苦命的母女了。”
说着话,竟然有几个老者站了起来。
陆三七怔怔地瞧着这些人,她已经隐隐明白,这些人是想干什么了。
只见一个穿着十分朴素的老者呵呵一笑道:“诸位,我就是个寻常庄稼汉,因为偷了邻居家的一只鹅,竟把邻居给气死了,因此被发配到这个岛上,这许多年的光景,我已经过够了,下头还有孩子,他们还能活,我就不凑热闹了。”
说着,这老者便缓步下了船,摸了摸一个虎头虎脑小娃娃的脸:“娃子,上船去吧。”
“咱们都是些土淹到脖子的人,何必和人家争一个生死哟。”
“到了这个岁数,还有什么活不明白的,在岛上活了这么久,有感情了,不想走了。”
老人一个个站起身来下了船,陆三七突然感觉到脸颊上有些温热,她轻轻擦拭了一把,自己眼眶的酸涩已经彰示了一切,她流泪了。
心中没来由地一股子愤懑之气,在胸腔里头乱窜。
蓦得,陈鸣川将陆三七揽在怀中,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谁都知道留在岛上就是个死,可这些老人,竟然甘愿赴死,将活下来的机会,留给别人。
这会儿,陆三七正想找个胸口,用小拳拳锤锤,再嘤嘤嘤几声,可她怎么也动不了手了。
一次次的交换,老人留下,妇孺上船。
船上的众人,都低下了头,他们倒不是羞愧,而是自知自己做不到放弃生命,而为此种坦荡作为而感动。
“老大,看这情况,海兽等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咱们是不是现在就起锚啊。”
一旁的吴西岭虽有经验,这时候还是得请示请示。
陆三七哽着嗓子:“起锚吧……”她不知道这个任务算不算是完成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一旁的扁嘴妇人,轻叹道:“哎哟,我的金银细软,刚才被挤掉了。”
闻听此言,倒也有不少人,仔细瞧了瞧自己的东西。
“我感觉……我好像也忘记了什么……”陆三七一拍脑袋,一下子想起来了,她从泥国人那里买来的地瓜,还放在客栈里头没拿走呢。
这不成,那东西关乎着的是能不能让人吃饱饭,稻米虽然也要研究,但毕竟非一日之功,若是今年产不出,依旧还会有人挨不到明年春天。
想到这儿,陆三七也算得上是不管不顾了,她脚踩在甲板上,飞身跃下了大船,眼见着大船被洋流所引,一点点离开了码头,陆三七咬咬牙,暂时也不想别的了,直接往客栈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