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已经有许久不曾进宫,自常山公主和离柔然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沈瑜。她唆使沈璋闹婚,最为尴尬之人便是沈瑜。她听闻沈瑜在太极殿前跪了三日,为沈璋和沈家求情,高崇丝毫不给她面子。沈瑜也不闹,就是跪着。
沈瑜的性子清冷,话又不多。年少时,商荇一个人能一直说,沈瑜便一直听着。但商离知道,沈瑜有时候并没有在听,只是享受与商荇待在一处的时光。而商荇的话也没有那般多,因为沈瑜话少,他掏空心思逗她开心。到最后,两个人一起安静地待着,谁也不说话。
那时候,商离以为这便是他们的一生,相互包容,相互陪伴,虽然不曾惊天动地,但这才是最本真的相处。
如今沈瑜贵为皇后,被困在禁中,想见她一见并不容易。而商荇连臣子都不是,入宫一趟更无从谈起。他们被一道宫墙隔开,身边之人是否能入心,尚未可知。但时间终会冲淡一切,不见终会不念。
沈瑜一身素淡的常服,与她昔年在沈家时一般,不施粉黛,人看着更为娴静,但眼底却没有神采,只有皇后的威仪。这是沈瑜的本分,也是皇后的本分。
“竟有这般之事!”沈瑜听完大安氏的哭诉后,大为恼火,“殴打新妇,这在寻常人家也是少见的,更何况是在羽林中郎将府上。叶旭如此暴虐无度,致安氏深受其害,苦不堪言。传本宫旨意,安氏与叶旭和离,由安女君带回照顾,任何人不得阻挠。”
商离小声提醒她,“皇后,这是圣人赐的婚。”
沈瑜不以为然,“圣人赐婚难道不能和离?数日前,忠勇侯方休了安女君的妹妹,那是先帝赐的婚。至于是何缘由,本宫并不知晓,也不想知晓,只知这是结果。难道本宫要看着安氏被叶旭打死,而坐势不理吗?身为女子,便该护着女子。世有阴阳,皇后在这个时候更该为圣人分忧。圣人有过,皇后改过,方是阴阳之道。”
大安氏领了旨意,如获大赦,如此便能光明正大地把安然接回家,而不用在意那一纸婚姻。
“大长秋,你领我的手谕去一趟京兆尹,将叶旭与安然的户籍拆了,莫要让安女君四处奔波。”
商离看着沈瑜处理事情有条不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多亏有你!这件事才能如此顺利。”
“你来找我,不也是为了让事情名正言顺,顺便也把事情闹大。”沈瑜挥退随侍的宫人,“我让大长秋出宫,很多人会看见,她所行何事,也会有人特别关注。到了京兆府,会发生何事,那便随他去吧。我似乎并没有叮嘱要秘密行事。”
有时候沈瑜的手比商荇还黑,商离深有体会。
“传沈居安。”
沈璋新官上任,才刚到宫中当值,便被沈瑜叫过来。他神采飞扬,见了商离更是喜笑颜开,“小九也在,多亏九娘,我才能如此顺利娶到新妇。皇后,唤臣来有何事吩咐?”
沈瑜扔给他一块皇后令牌,“去牢中,把叶旭的一手一脚打断,把安氏所受的罪,全都加之于他身上。这件事办完之后,你去一趟刑部衙门,问一问谢尚书,大齐的刑法之中,此类情况是否可以对叶旭定何罪?本宫要的是最重的刑罚。而这件事无关夜枭火烧松源寺,仅仅是家事。”
沈璋入宫前听闻安然之事,十分震惊,当即领命,“臣定不负皇后重托。”
“还有,”沈瑜想了一下,“打完之后,你带着叶旭游街,广而告之,若是发现郎婿虐打新妇者,这就是他们的下场。无论是身居高位,还是普通百姓,都不得对新妇动手。”
果然越来越黑了。
“可若是刑部不让动叶旭呢?”沈璋觉得这件事有些荒唐,“按大齐律,后宫不得干政。”
沈瑜却道:“本宫如何干政?本宫为被虐打的新妇出一口气,都不可以吗?本宫是皇后,保护大齐所有的女子不受伤害,何来干政一说?本宫管的是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