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促狭,又引得众人笑起来,人人都在笑,只有孟柔满脸惊惶地缩着手。
渠中水流激荡,茶托却顶着水流停在原地,怎么都不走。
“快拿起来呀。”有人催促。
孟柔如梦初醒,匆匆应是,两手捉着茶托把茶碗抬起来,小心翼翼地搁在案上,青瓷的茶碗薄得能透光,碗中刚出炉的茶汤颜色又清又亮,闻起来很香。
平平安安地放置好茶碗,孟柔松了一口气,抬头见所有人都望着她,面露疑惑。
裴二问:“你怎么不喝?”
孟柔更加不解,碰了碰还冒着热气的茶碗瓷边,蜷起手指:“烫。”
众人又都笑起来,江婉扶额:“煎茶就得热着喝!你当茶托是作什么用的。”
孟柔不知所措,目光游移一阵落到傲霜身上。傲霜正担忧地望着她,见她望过去松了一口气,随手拿一只茶碗装进茶托,再双手端起茶托举到面前,示意孟柔。
孟柔连忙学着端起茶碗举到面前,茶碗里热气蒸腾着脸,她想喝又不敢喝,没忍住吹了吹,碗里的茶水荡出阵阵涟漪。
“喝呀。”江婉催促,“冷了就没茶味儿了!”
孟柔连忙仰头饮尽。
场面倏忽一静,紧接着就是一阵大笑,几个小娘子笑得东倒西歪,江婉笑得直不起腰,裴二更是伏在案上不住拍板,唯有郑瑛蹙着眉,用扇面遮着脸别开头。
“你都知道烫,怎么还能这般牛饮?”裴二故意问她,“香不香?”
孟柔哪里能尝出什么味道,茶水一入口,她舌头都要被烫熟了,吐又不敢吐,梗着脖子硬是咽了下去。满嘴都是火辣辣的疼,脸都憋红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烫。”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
可不烫么,人人喝茶都是小口啜饮着品,她倒好,一碗热茶硬生生灌下去,暴殄天物。
笑过一阵,又有人问她:“茶饮尽,可有句了?”
孟柔正小声嘶着吸气凉舌头,呆问道:“什么句?”
“自然是诗句,难不成七娘的茶是白给你喝的。”
众人又是一阵笑,都觉得她有趣极了。
孟柔脸色通红,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臊的。
“我、我不会作诗。”
语惊四座。
“写诗不是人人都会么?这世上竟能有不会作诗的人!”裴二娘子大为惊奇,被同伴又拉了一把,不满道,“我昨日上街还见有脚力同人斗诗赌酒呢,怎么不是人人都会。”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自以为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这是一句孟柔曾在江五那里听过的话。
“她既不会作诗,还来这诗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