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崔氏的那些护卫,进去时还整齐有序,雄赳赳气昂昂的,此刻却也没了那份威风,有几个被机关射出的暗器击中,正相互搀扶着,艰难地往外挪动着脚步,那崔民阳也好不到哪儿去,道袍都破了好几处,神色间满是懊恼与后怕,显然是后悔自已贸然冲进去的举动了。
范阳卢氏的卢承欢,之前那般张狂地冲进去,此刻也没了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头。
他灰头土脸的,脸上还带着几道擦伤的血痕,被卢氏家族的其他人护在中间,慌慌张张地往外退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这什么鬼地方,破机关这么多,本少爷差点就折在里头了,黑我砸了它,哼!”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往外退,道观外原本还蠢蠢欲动,想着跟着进去的人,也都被这一幕吓得停下了脚步,面露犹豫之色,不敢再轻易往前了。
原本喧闹嘈杂的场面,此刻多了几分慌乱与死寂,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和对这道观深深的忌惮,一时间,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
李承乾看着那些退出来的狼狈不堪的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对李玄翰说道:“三叔,幸亏听了您的话没进去啊,不然咱们怕是也得落得这般下场了,这道观里的危险,果然不是闹着玩的。”
李玄翰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众人就这么在道观外一直等到了晚上,也没有发现什么机缘,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笼罩了整个太白山顶,让本就透着神秘气息的道观显得越发阴森起来。
白日里还围聚得满满当当的那一圈人,死走逃亡,此刻已经散去了一半左右,不少人实在是等得不耐烦,又或是被那道观里传出的危险气息给吓破了胆,便干脆收拾包袱下山去了,只留下那些还不死心,依旧盼着能有奇迹发生的人继续守在这里。
道观里从傍晚开始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那寂静得有些可怕的氛围,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在场每个人的心,让人觉得里面的人恐怕都已经凶多吉少,死绝了似的。
就在众人都几乎要放弃希望,满心绝望地以为里面不会再有任何动静的时候,突然,一阵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只见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从道观大门里跑了出来,那人影看上去极为狼狈,衣衫破碎不堪,上面满是血迹和灰尘,头发也乱得像个鸟窝,脸上更是布满了惊恐之色,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眼神中满是慌乱与难以置信,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比可怕的噩梦一般。
他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飞升机缘,全是骗人的啊!”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显得格外凄厉,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原本还残存的一丝期待瞬间就被浇灭了大半。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起来。
“怎么会是假的呢?那之前的传闻难道都是凭空捏造的?”
“哎呀,我们在这儿等了这么久,还死伤了这么多人,结果居然是一场空,这纯阳真人也太可恶了吧!”
“说不定这人是被吓傻了,胡言乱语呢,还是再等等看吧。”
李承乾皱着眉头,看向李玄翰,满脸疑惑地说道:“三叔,您说这人说的会是真的吗?难道这所谓的飞升机缘真的只是个骗局?那我们这一趟可就白来了呀。”
李玄翰没有说话,他心里明白,这机缘当然是假的了,哪有什么飞升?
紫阳真人在一旁捻着胡须,微微叹气,说道:“唉,这世间为了所谓的机缘,总是引得众人趋之若鹜,却不知有多少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啊。只是这纯阳一直不露面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为了让这些人死在机关之下?”
而那个跑出来的人,依旧在那儿失魂落魄地喊着,周围的人围上去想要问个清楚,可他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着那几句话,根本无法正常与人交流了。
卢家的几个仆人眼疾手快,见那踉踉跄跄跑出来的人嘴里喊着胡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迅速冲上前去,一左一右地将他给控制住了。
那人还在挣扎着,嘴里依旧不停地喊着“都是假的”,可哪里敌得过卢家仆人们的力气,被牢牢地摁住,动弹不得。
随后,他们便押着这人来到了卢承阳的面前。
卢承阳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狼狈至极的人,心中也是满是疑惑,很想知道这道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把人刺激成了这般模样。
这时,另一个护卫拎着一桶水快步走了过来,照着那人的脸就浇了下去。“哗啦”一声,冰冷的水泼洒在那人身上,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也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给刺激到了,稍稍清醒了一些,嘴里的呼喊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是眼神依旧空洞而惊恐,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卢家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个看上去颇为年长的老者,看模样像是精通医术药理之类的。
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针盒,从中取出几根细长的银针,手法娴熟地在那人的几处穴位上扎了几下。
随着银针的刺入,那人先是浑身一紧,紧接着像是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缓缓流淌开来,让他的神志总算恢复了一点,眼中也渐渐有了些许焦距,不再像之前那般浑浑噩噩了。
卢承阳见状,赶忙走上前一步,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人,语气急切地问道:“你现在可清醒些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