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哨声响起之后,那位弓箭手并未响应,或许早在敌人突袭时就倒在了暗箭之下。
“我想起来了,”侍卫指指猪舍后面,“他说他肚子不舒服去后头如厕了。”
魏大江深吸一口气,将木板交给他,冒着呼啸而来的箭矢,听声辨位,灵活避开要命的箭支,秘密潜往猪舍后面。
果然,一名侍卫倒在地上,一支箭穿胸而过,临死前,他的左手还提着裤子,右手伸向如厕时放在一边的长弓。
魏大江无暇为他惋惜,躲过远处飞来的竹箭,拾起弓箭,沿着箭矢划过的方向,反向射了回去,一道痛叫隐约传来。
射中了!
他屏住呼吸,紧紧贴上身后的树干,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一双锐目死死盯向幽暗的树林。
树林茂密,层层叠叠的枝叶遮住月光,里面黑魆魆一片,肉眼难以分辨那些人藏在何处。
箭雨从各个方向射来,根本不给养猪场的工匠半点活路。
三十个杀手隐藏在树林里,肆意围剿着猪舍,如索命的恶鬼,不断收割性命。
他们这些“工匠”,已然成了刀俎上的鱼肉,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只能任凭他们屠戮。
魏大江手握长弓,牙齿几欲咬出血。
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他们?!
猪舍内外的惨叫此起彼伏,鲜血的腥味逐渐弥漫,天上的银月似乎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熊熊怒火在魏大江心中翻腾。
去他娘的朝廷!
去他娘的军户!
去他娘的番上!
去他娘的役占!
老子今夜就算是死,也要拖几个垫背的。
箭袋中只有二十支箭,他不是神射手,但射箭技术在军中也算中上。
他利用树干当掩体,小心隐藏身形,顶着无边的箭雨,凭借出色的听力,时不时射出一支冷箭。
箭无虚发做不到,三支里面有一支中伤对方便已赚了。
倘若再给他一些时间,再给他一些箭支,他说不定能射伤更多敌人。
如此便可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到来。
魏大江不禁掐了一把大腿,暗骂自己脑子有病,竟还期待所谓的救兵。
朝廷不把他们当人看,这些莫名出现的杀手也在无情收割他们的性命,救兵从何而来?
方才射杀对方时,他神经绷得太紧,牙齿咬破了颊肉都没发现,如今嘴里全都是血沫。
血腥味让他清醒几分。
手里只剩下八支箭,若再给他一些时间,若再给他一些时间……
可惜,他已听见围拢而来的脚步声。
暗处的敌人并非傻子,此地连续射出十二支箭,中伤数人,定然藏着弓箭手。
魏大江已无处可逃。
他藏在半人粗的树干后,竭力压制住低喘,咧开嘴无声发笑。
连死都死不明白,他这辈子简直活成了笑话。
不知道他死之后,朝廷能不能看在他无辜枉死的份上,给他的妻儿一些抚恤,保证娘儿俩可以渡过难关。
他心中是不信的,可临死之际,还是愿意祈求上苍,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可能性呢?
脚步声已在数尺之外。
魏大江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