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群众倒吸一口凉气,窃窃私语。高南知道他是故意的,也知道他对自己有恨意,但既然他想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如借此机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高南面不改色,回答:“我之所以离开律师这个行业,就是因为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如果雇主是真的有罪,那么我的无罪辩护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会给原告家庭带来什么样的伤害,我将来有一天会不会后悔,良心与职业道德在我的心里无法平衡。最后我决定离开律师这个行业,转而改做小说作者。”
高南的回答赢得雷鸣般的掌声,武广无话可说,坐回原位。
签售会渐入尾声,主持人开始讲结束语,高南也准备离场。就在此时,身后的大屏幕忽然闪烁,灯光全部熄灭,大屏幕上映射出一行字。
“现场有炸弹,十分钟后这里将被炸为灰烬。只要有一个人敢离开,我就马上引爆炸弹,谁也别想走!你们只能接受我的游戏,十分钟内找到炸弹。”
屏幕中跳出一个小丑的脸,他嬉笑着注视众人,仿佛一个冷酷的恶魔。
主持人急忙叫工作人员调试,却因系统被黑客入侵,现场的工作人员也毫无办法。随即屏幕变成了倒计时,小丑的尖笑声响彻整个大厅。
现场乱成一锅粥,杜鹃眼疾手快,一步踏上台,抢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高声安抚:“大家不要慌,这只是某个人的恶作剧,我们的安保很好,现场根本没有炸弹,我再重复一遍,现场根本没有炸弹!”
杜鹃话音刚落,舞台左侧,“轰”的一声,一只纸箱爆炸,里面的布偶小熊被炸得四分五裂,碎片弹出舞台。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动画小丑的脸,小丑尖声狂笑:“只是送大家一个开胃菜,这一次是玩偶,下一次……”小丑的头僵硬不动,可眼珠格外灵活,他左右扫视,似乎在搜索现场的目标。
“下一次,就是你们其中一个!哈哈哈哈哈……”
小丑尖笑着,画面重新隐匿。
场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将原本就混乱的人心搅得更加烦躁。
杜鹃愣在台上,看着场下乱成一锅粥,一时不知所措。台下人心惶惶,又无人敢跑。工作人员已经打电话报了警,可警察就算是飞,也无法在十分钟内飞来现场,更何况现场的众人根本不知道炸弹的位置。
底下的书迷原本是来见偶像的,没想到卷入一场炸弹风波。他们中有人怒气升起,指着高南怒骂:“你不是写了那么多犯罪小说吗?去找炸弹啊?我们为了你的发布会来的,难不成要死在这里?”
高南大脑短路,杜鹃手握对讲机协调人员报警并寻找炸弹。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看得出来这一次她也慌了。高南脑子里一片空白,大屏幕上秒表在一秒一秒地跳动……
九分三十秒、九分二十九秒……
高南端坐在座位上,紧握着椅子的扶手,脑海中迅速闪过今天来到现场后的过程,可来到了现场之后,他便一直在化妆间里没有离开。高南的耳朵嗡鸣,在群众的指责和哭泣声中,一只干瘦冰冷的手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一把将他拉回现实。
高南抬头,发现来人是陶玉达。
“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迅速找到炸弹。”陶玉达笃定地看着高南。
高南抬头看了一下倒计时秒表:八分。
“在所有炸弹案中,炸弹为真的概率不超过7%,所以我们这颗炸弹未必是真的。”高南讲道。
“可是刚刚那只布偶……”陶玉达有些怀疑。
“仅有的一只烟幕弹,凶手用一只‘炮仗’就骗过了所有人。”
陶玉达神色困疑,仍对高南的论断有些异议。
“但是那7%的概率我们承担不起,只有0%我们才是绝对安全的。”陶玉达认真地盯着高南。高南在这个陌生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自己曾经的影子。
看着屏幕上不断倒数的时间,高南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里场馆不大。”陶玉达环顾四周。
“两个化妆间,一个大放映厅,四个杂物间加上外面工作人员的大厅。”高南默契地答道。
“我去后面转转,看看有什么线索,这样耗时间不是办法。”
高南点头,道:“我在这里盯着,凶手很可能就藏身于书迷之中。”
陶玉达转身跑入后台,高南召集现场的保安,命人将现场的几个门看死,如果有人出去,立刻拦下。虽然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报警,可是警方到达这里也需要时间。现场人头攒动,大家慌乱不已,有人双手合十不住地祷告,有人在胸前画着十字祈祷。一个留着寸头的矮胖子正在奋力地向出口移动。高南眼尖,立刻叫保安拦下。保安迅速按住矮胖子并扭送到高南面前,高南讶异,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广。
十年前武广被高南亲手送进监狱,怀恨在心,于是出狱后来破坏签售会情有可原。从刚刚的提问环节和武广怒气冲冲的诘问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积怨颇深。
武广挣脱保安的束缚,理直气壮地大声质问:“为什么拦着我!这里要炸了!谁不跑谁是孙子!”
高南冷声质问:“炸药藏在哪里?”
武广情绪激动,挣脱保安的束缚,冲上前揪着高南的衣领怒吼:“老子不知道!老子要是知道,第一个拆了他娘的!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天生相克,我一辈子就碰上你两回,第一回被你送进去蹲了十年,第二回碰上你就跟炸弹绑到一块儿!”
武广忽然松开高南,对着群众怒吼:“大家还愣着干什么?炸药就算炸了,老子跑得快顶多折一条腿、一条胳膊!比死了强!跑啊!老子刚从监狱出来,可不想什么都还没享受到就死他娘的了!”
高南紧盯着武广的眼睛,武广也毫不畏惧,用力地瞪回去。二人僵持,高南率先收回锋芒,摇头对着旁边的杜鹃耳语道:“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