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点了点头,“很钦佩。”
“钦佩?”周聿淮挑眉道,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地见解。
“我认为,明史之所以名垂千古,并不是这个朝代有多么辉煌,再辉煌的朝代也总会有消亡的那一天,有始必有终,从今往来恒古不变。明史也是如此。但我觉得这个朝代最具魅力之处是人。”
周聿淮若有所思,示意她继续说。
“愿闻其详。”
“开国帝后,洪武大帝与孝慈高马皇后。以生命为代价,在一条望不到前方的道路上,昂首阔步。在那个时代,与洪武大帝、孝慈高马皇后同出身的人,大多只有一个愿望,平安地活着。但洪武大帝与马皇后却能走出来,冒着杀头的风险走出来,在一穷二白什么条件都没有的情况下能够从一位吃不上饭的乞丐成为了一国之君,这其中的气魄与艰辛,令人钦佩不已。”叶然络绎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内心中的观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似有星辰在闪烁。
“臣子也是,大名朝代出了那么多名臣、清臣无一不令人敬佩。于谦,于少保,他为的不是权,不是名,更不是利,他为的也不是大明王朝,他为的是黎民百姓。他的英烈应当千古流芳,被后代诗人铭记。”她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周聿淮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
叶然忽然问他,“你去过于谦墓吗?”
“没有。”
叶然点了点头,表示明了,她又开口,“去年去杭州学习的时候,我曾有幸去过于谦墓。恰逢是夏天,那里绿意盎然,但我感觉到的却是悲凉,他墓前的香火竟无香灰,好像许久未有人来祭拜。”她顿了顿,“从于谦墓出去,向北沿着杨公堤路,步行大概七八公里就到了岳王庙。”
“难过?”
叶然抿着唇角,摇了摇头。
“能作出石灰吟的于谦,无论身前抑或是死后,对此,他都不甚在意。对于他来说,能够为天下黎民做实事,才是他看重的。”
叶然很赞同他的观点,“每个朝代都有层出不穷的才者,但是我仍认为大明朝的才者与众不同,大明朝无论帝王还是臣子的身上都有他们各自的血性与气魄。”
周聿淮表示明了,她的观点很有意思,他忽然想听一听她对于更深层次问题的观点,“你认为历史是什么?”
叶然稍作思考,将组织好的语言道出口,她说,“历史就是历史。”她觉得此话不够明了反而有废话的嫌疑,又补充解释道,“历史是很悲哀的。它是真真实实所发生存在的事情,那只言片语的文字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史书一页,短短两三行字,却是一个人的一生。是我们现在所正在经历的一生,不是故事。历史上很多人,在他们那个时代中得不到重用,成就不了霸业,不是因为他们自身。”
“时代使然。”周聿淮补充。
“每次读历史,扑面而来会有一种悲痛的无能为力感。”
“你读考古是因为喜欢明朝?”
叶然摇了摇头,“不全是,我从小就很喜欢这些不知真相的历史,后来大学报考专业,我没有其他的爱好,就选了个不讨厌的。”后来随着深入的专业学习,她见到了那“渊博”,见到了许多人的一生,便深深地陷入了热爱。
周聿淮眸色定了定,这姑娘,还真实诚。“老家儿哪儿的?”
叶然一顿,“山东。”
山东?周聿淮忽然想到曾经合作伙伴说过的一句话“山东人实诚。”,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叶然望向他,“你呢?”
“我京师出生。”周聿淮说。
兴趣爱好使人亲密,叶然对他并无之前的局促,面对他的玩笑话便也能够应对自如,与他一同玩笑,“哦,在那个时代,你可是皇家子弟。”
周聿淮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笑容在他俊朗的面容上肆意绽放。
“怎么着,您拜见拜见我?”
叶然:……
周聿淮收敛笑容,拿着手中的古书在叶然眼前晃了晃,“这书方便先借我阅读吗?”
叶然看着眼前近在咫尺却不在手中的“梦中之物”,她咬了咬牙,“好”字从牙缝中溜出。纵有万般不舍,可谁让他是师父的外甥,更何况他还长了一张令人不仅多看几眼的相貌。
“放心,我尽快读完,还回来。”
“好。”
到手的“梦中情书”飞了,她只好去后面的书架抽出那本她尚未读完的书籍。
周聿淮也不见要走的意思,他径直走向沙发,懒散地坐在那翻阅古书。
书房内,一男一女各占一处阅读,寂静祥和,唯有清风徐徐,纸张“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