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那孩子整个上半身被压在炉子下,一身灰色僧袍已被血浸得透透,口中却尤还在不断往外喷着血。
不是宋多愁又是谁?
“宋多愁!”萧潋意大吼一声,生生将那百十斤重的青铜炉子提起来,将宋多愁从下拖了出来。
匆匆赶来的桃蹊见着此景,倒吸了口气,一手捂住了嘴。
萧潋意面色惨白,抱着他破破烂烂的身体,一时都不知道往哪里捂。那青铜香炉少说也有数百斤重,宋多愁没被当场砸死已算是天大的奇迹。他仰面躺在萧潋意怀里,胸腔已被砸得整个凹陷进去,犹如一个破了洞的布袋子,正不住往外吐着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血。
好似将这凡胎浊骨里的最后一滴血吐完,他便要这么干干净净地归去来处似的。
宋多愁被他揽在怀中,目光直直地望着天,听着萧潋意这声叫喊,眼珠子很轻地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看哪——又好像哪儿也没看,只含糊地叫了一声:“师父。”
萧潋意面色惨白,被他这两个语意不详的字叫得浑身血液凉了个透彻,隐隐已预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恐惧道:“你撑一撑……你撑住了……”
可惜这句话叫不回来他。“师父”这两个字一说完,宋多愁便在萧潋意的怀中一歪头,单薄的魂便无声无息,转瞬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第75章欲言
窗外的花枝落下了。
徐忘云捧着书卷端坐于窗下,听着动静,他侧头往窗外瞧了一眼,见是外面树上的枯枝不知何时竟停了一只通体彩羽的鸟,尾巴生得像把彩扇。见徐忘云抬头看过来,那鸟便高声叫了一声,还未等他再看清楚些,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徐忘云便维持着这个侧头的动作好一会没动,须臾,他收回了视线,复又垂下眼,手下书卷轻翻过一页。
大门忽被人拉开,发出好大一声闷响。徐忘云抬头,见是萧潋意不声不响地站在了门口,拉开了门,却不进来,半个身子拢在不明的阴影处,活像根沉默的树桩。
“怎么?”徐忘云见他古怪,便捧着那本书卷问他:“祈福礼已结束了?”
话入了耳,萧潋意却不动,阴沉沉地瞧着他。过了会,忽然三步并作两步地窜过来,不言不语的大力攥住了徐忘云的下巴,掐着他两边的颚骨将他的脸抬起来,迫着他瞧向自己。
徐忘云被他掐住了脸,眉心蹙起,莫名其妙地和他对视了片刻,冷道:“发什么疯?”
“你今日,可出门了?”萧潋意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徐忘云眉心皱得愈发厉害,心下怪异,敏锐地察觉到他这副样子不同寻常,“出什么事了?”
萧潋意不言,淡色的眼珠定定瞧了他一会,片刻,手慢慢松开了他的下巴。
他神情一变,面上冷厉之色转瞬无影无踪,软下声音道:“对不住,我是急昏了头,阿云莫怪我。”
徐忘云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出了什么事?”
“……”
萧潋意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垂眼片刻,缓声道:“珵王有察觉了,怕是知道了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