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疯子跟我说,“有人要见你。”
他从不让护工以外的人见我。
我像被特赦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宠物,终于又穿上了人的衣服,跟在疯子的身后去见了那个人。
白姑。
疯子自以为掩饰的极好,我默默地吃饭,并不开口参与他们的话题。
一个月后的某天,吴叔带着人把我救了出来。
吴叔说,白姑把疯子关起来了。
(十八)
我不知道白姑是怎么做到的,她看着我,目光中浓稠复杂的情绪渐渐消散,白姑什么也不问,甚至没有半句安慰的话语,但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更加难堪。
“秦家……你想接手吗?”
“嗯。”我毫不迟疑。
如果一个人仅是温柔善良,那她必须在某种庇护下才能正常生长。
一旦面临动荡厄难,就立马暴露出原本的内核,一种叫作懦弱的东西。
我绝不想变成和母亲一样的人。
我恍然理解了为什么众人都夸赞白姑的熠熠生辉,因为她是一个永远把刀握在自己手上的人。
“秦衍……”白姑顿了顿,“把他送去美国的精神病院如何?”
“当然,这家精神病院,我也会一起转给你。”
我知晓白姑的意思,她想要留秦衍一条命,却把报复他的机会全权留给了我。
(十九)
疯子被关进医院后,白姑用了一年的时间教会我打理家业。
那些见得了光的,见不了光的,白姑从不隐瞒,她说:“这些都是秦家的,你是家主,将来自会决定它们的去留。”
我十八岁之后,白姑便不再露面,她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她。
白姑没有留任何的联系方式,她知道,我能够找到她,而我并无困难,不再轻易打扰。
(二十)
我和现实的世界脱轨太久,却像正常人一样融入社会。
医科大学,工作,秦氏。
生活周而复始,无趣、平静,一切都于掌控下,再也难起波澜。
“这是我妈,白丝丝。”白菜有点紧张的介绍道。
冬日里的风有些刺骨,甚至连表情也微微凝固,“伯母您好,我是秦煑。”
白姑和颜悦色:“你好。”
这是不曾想过的重逢。
(二十一)
“那孩子大致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谢谢你救了她。”
秦氏的一家茶馆里,白姑很诚挚的说道,她看了看我,表情有些欣慰,“这么多年过去,你做的很好,这样我对他们也有了交代。”
语气中竟带了些许赞赏。
“白姑,您客气了……我和白菜……”我想开口跟白姑解释,我与白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话到了喉咙,又被生生咽回去,白菜不知道我的过去,可白姑清楚,我看的明白,白姑很爱她的女儿。
既然深爱,又怎么会允许她和我这样肮脏的人有所染扯?
(二十二)
“秦煑,”白姑看着我,“菜菜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我从不干涉她与谁交往,我亦没有替她选择的权力。”白姑郑重道:“我只希望,你做任何事,都不要伤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