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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白城下预言六（第1页）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小岩揪着万篱衣角的手指暗暗收紧了一些。

“你们几个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难道准备继续给黑星会丢人吗？”

原本气势汹汹的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收拾了出手的武器悻悻然准备离开。他们的目光依旧狠厉，而万篱也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他明白柯雅的确是在针对修士圣殿，而且这样的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是其中原因，大概还是只有她自己清楚。

“我之前还以为你真的就这么跑了”，格绯转身看着万篱，手腕上的链子沙沙作响，“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为什么不直接过来找我？还像现在这样带着那么多武器在街上闲逛，刚才我要是没有赶过来，你大概已经把半条街都给拆了吧。”

万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眼前的女孩还是那个格绯，万篱清楚自己可能改变了许多，可能已经走上了遥远漫长而无可挽回的路，但是格绯永远不会这样。只是，某种陌生的距离感一直在拉扯着他的脚步，他不知道应该同格绯讲些什么，甚至，不说话会比糊里糊涂地发声更好。

“去黑星那边吧，至少这些人不至于再那么嚣张。我看他们也是得瑟惯了，叔叔那边又没人管，你去那边的话正好还能好好管教一下他们。你之前还老嫌弃我下厨的手艺来着，当然，那肯定是你没品位，不过，黑星那边的伙食绝对不会差，哪怕是在现在这样的时期。”

格绯看了眼万篱身后的小岩，接着说道：“她是城下新来的逃难者吧，要不要一起去黑星？那边的待遇肯定不像街上那么差劲，而且我估计万篱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吧！”

面对这大胆的邀请，瘦弱的女孩只是有些慌张地挪开了目光，她清楚自己现在的阵营。

“那个……小姐”，边上一个刚想离开的黑星成员轻手拉了拉格绯的衣袖，“之前柯雅姐亲眼看见的，现在他们已经是加入了修士圣殿那边了，你这样恐怕……”

男人原本只是想要提醒格绯一下，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女孩毫不犹豫的白眼，“修士圣殿的怎么了？拉过来不就是黑星的人了吗？而且，黑星现在可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的，你要是不服可以上去试试人家的身手啊，到时候你如果还能走着回去，我就……”

女孩看了哑巴一眼，气冲冲地喊道：“我就自己把那块黑兽的肉吃下去！”

街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不少人都选择默默回避，继续去忙自己手头的事情去了。

“可，我可能……不会在雪泉乡停留太久的，这里不太适合我。”

万篱终于说了句，他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引向别的什么方面，比如哑巴胡拼乱凑的着装，他脸上面具四不像的奇怪工艺。但是事实是他的情绪似乎比之前更加不稳定了，在不会流血不会受伤之后，万篱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疲惫感，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其实一切都很奇怪，似乎是从因的神殿里出来之后就是这样，只是他总是没在意。

万篱眨了眨眼睛，似乎看见自己正站在街道上，站在人群之间，小岩在身后用那只细瘦的手臂静静抓着自己，但是这样的感觉只是一闪而逝，旋即，万篱看见了眼前的格绯和哑巴。依旧是那个偶尔有行人走过的碎石街道，两边微微倾斜的建筑，远处隐秘小巷里静静流淌着的污水，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变化，但是万篱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

格绯略微好奇地看着他，他还完全不清楚万篱为什么一直不说话，而且看上去有点呆。

“喂，你怎么啦，不会是生气了吧！你自己之前耽搁了那么久才来找我，我可还没说什么呢。而且你不知道之前我在雪地里受了风寒，没有吃的又没有避寒的衣物，脑袋疼得要死，要不是哑巴把我带回来的，你现在可见不到我了……”

“你怎么了？”万篱听见耳边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小岩稍稍凑近些，吃力地扶住了万篱微微颤抖的身体，他发觉男孩的体温高得吓人。

“接近她”，黑暗领那道神秘阴影的声音突然在万篱的脑海里响起，甚至是有些急切地催促道，“靠近她，在合适的时候告诉她……让她回到她应该去的地方”。

万篱看着格绯紧皱的眉头，努力地摇了摇脑袋，却疼得感觉灵魂都快被晃出身体了。

“对不起，现在还不是时候，小岩……我们先回去。”

他在零散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浅薄日光下吹拂而过的风仍带着凉意，万篱匆匆拐进边上的一道小巷，又加快了步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要逃跑，只隐隐感觉，如果再继续站在这里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刚才那个意念，似乎正打算直接控制他。

“万篱？你没事吧，到底是怎么了？”

篮子从小岩的手中落到了地上，她努力地支撑着大口喘息的万篱，额头因为慌乱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同样的话语问了许多遍，却仍旧完全不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不过……她没有……跟上来吧。”

“没有啊，之前你转身的时候，她似乎被那个穿着黑袍子的人拉住了。”

万篱在听到答案后总算松了口气，在一条向上的老旧石阶上坐了下来。但是突然间，他意识到格绯之前是根本不会古陆语的，但……但是她刚刚说的的确就是古陆语啊。而且黑星的人也能听得懂她的话，万篱早已适应了两种语言的交替，所以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一丝阳光消隐，头顶天空逐渐转为阴沉，万篱感觉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未醒的梦境一般，而幻觉的根源，就是那次神殿之旅，他不知道神灵因到底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只觉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在那时，最新的记忆似乎是从他在乌灵人的住处附近开始的。

但是他是怎么离开那片黑暗无光的领域的，完全没有印象。

潜入洞穴深处，在没有光亮的土地上迷失，遇见因，再之后，他就在乌灵人的营地了。

“让她回到她应该去的地方，让她来寻找……我，只有你，能说服她。”

那声音再次响起，万篱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岩，而后者还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现在有点不舒服，但不算什么的，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意识的涣散感让万篱想起过往过度吸收灵魂的时候的感觉，但现在试图占据他的肯定不是那些灵魂，而是那个让他出卖了未来的影子，很多人都说过，那力量的代价之重，是超乎想象的。万篱本来还以为自己有足够时间的，总之，无论如何，他不想牵扯上格绯。

也许是该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他真的不适合这里安宁的生活。

突然，寂静空气中连续响起几声剧烈的碰撞声，万篱愣了一下，本能地抬起头来，却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笔直击穿上方两三道避雨的草棚，像是陨星般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脚边。鲜血在布满青苔的地面上糊成一团，晕染开来，几道血迹直接飞起溅在了万篱身上。

那是一具尸体，心脏的位置被整个挖穿，死相狰狞，而且，万篱认出这就是数分钟之前为首的那个黑星战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小岩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