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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雾海群鸦（第1页）

b再次出现的日光是幽幽浮在头顶迷雾中的模糊光晕，不知为何氤氲的水汽并没有随着夜晚那场暴风雨一同离去，虽然站在围栏边向下望去还是能看见船在朝着某个方向快速航行的，但除了佚名和暗旅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高处几只飞鸟从两人头顶匆匆掠过，落下一根黑色的羽毛。

“我还以为你会在昨晚那场暴风雨中死掉”，暗旅整个人斜倚栏杆望向船下涌动的波涛低声说道，不知是因为心里的困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与平日相比，男人脸上的神情总显得有些不自然。

佚名看着剑客胡子拉碴的脸，笑了笑，“我早就明白了众生皆有一死的道理，不过眼下，我想大概是时候还没到吧”。

死亡这种事情用嘴巴说说大概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若是真的加诸在自己的身上又没有几个人能够坦然接受了，虽然很明白暗旅话里的意思，但佚名就是没有任何送死的念头。原本，人们不断向前不断变强的理由不就是为了守护住那些自己在意的人吗？

即使他已经知道死亡不可避免，也仍旧不能轻易接受。

“货舱的墙壁还在渗水，看形势这艘船支撑不了多久了”，万篱推开舱门走上甲板，因为昨晚暗旅那毫不留情的一下他几乎是刚刚才勉强爬下床，格绯说他昨晚连吊床都上不去。

暗旅给人的感觉有点怪，明明按照契约上的内容来说佚名是剑客的雇主，先前却是一副巴不得雇主死在路上的态度。而此刻看两个人的神态，佚名这家伙好像还毫不介意昨晚居然没有任何人到甲板上救他的事情，这两人都很奇怪。

“没关系，看情形我们应该很快就要靠岸了，这边靠近海岸的地方天气一直都是这样，过去北疆牙港的雾海可是很有名的呢。”

“诶，那些树是……”

万篱突然注意到海面不远处的暗色阴影，在鹰界的注视下可以依稀分辨出那是些枯死的黑色巨树，虽然不及月岩森林的那棵那么惊人，但看上去也应该度过无比漫长的年岁了，仔细看的话，枝杈之间还有成群上下飞舞的黑色乌鸦。

雾气依旧很浓重，隐约可以看见乌鸦几乎落满了枝桠。

“原来你也看得见啊”，佚名转过头微笑着看了一眼万篱。

“这些树早在近千年前就存在了，后来因为某件事情北疆大陆连接着南疆的大陆桥整个坍塌了，这些树也随着陆地一起沉入了海洋，因为没有人砍伐搬运的原因，所以即使枯死了也一直留着。海水冲走了那些小树，千年之后就只有这些最为雄伟的留了下来。”

万篱愣了一下，开始仔细打量起那些枯木，这么远看去都能有那样的高度，近看时应该更为震撼，的确是该有千年的样子了。不过这样的树要是在南疆，哪怕是在天汤树海也早就被人砍走了吧。

“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事，贵族懂的东西倒是很多，不过比起这些已经枯死的树，我倒是更加好奇那个断裂的大陆桥。”

相连的南北疆域，哪怕是在穹顶万篱也从来没有听人提及过这种事情，而且能够使大陆易位破碎的事情，应该足以被记载到史书里面被人们传扬千年吧，然而，这段历史却被完全抹灭了。

不，也许并非完全，毕竟佚名还知道这种事情。

“诗歌里说那座桥是古老神灵的造物，无数巨树根茎缠绕着岩石和土壤横跨整个神眠海峡，桥面宽广足以容纳一座城池，海浪不会带走桥上丝毫尘土，风暴于桥边止息，古老的部族栖居其上。”

万篱试图想象那样的画面，却发现自己的想象力似乎是被禁锢住了一般，或者说，那样传奇的存在实在是难以想象，毕竟这世上并不存在这样的东西，这已经超出他过去所见所闻之物的极限了。

“那后来呢？神创的桥梁为什么会崩塌？”

“因为有两个神灵在北疆打了一架，失手就……”

失手斩断了一座横跨两个大陆的神创巨桥吗？万篱突然有点怀疑起来，毕竟眼下北疆只有一个神灵，而且这小子对于这种奇闻轶事知道得也太详细了吧，感觉像是瞎编的。

“喂”，旁边始终保持着沉默的暗旅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那只是个传说而已，你还真的到处宣扬啊，你要知道那段历史……”

剑客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佚名看起来好像也不是特别在意。

“这个世界是真的存在神明的”，男孩继续说道，“虽然我暂时还不清楚那些家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们的确是这个世界生存战斗过，不止一次给这个世界留下了无比深刻久远的影响”。

“但是他们还活着，神灵和人是不一样的吧。”

北疆神灵对两块大陆的掌控延续了近千年，说起来虽然神信者的教派无处不在，神迹时时显现，但却从来就没人见过神的真正面目，哪怕是那些与神一同居住在帝留城的人也从未看见过。

这让万篱越发好奇起来，如果回到过去的咒文能经由凡人的双手实现的话，那古老的神灵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神灵和人当然不一样，虽然也很相像，比如和人一样都住在宫殿里，都会说话，也许连通用语也行。北疆的帝留城里有个无朽王座，这就说明神和人一样是把屁股放在椅子上的。”

“喂，佚名你不要太过分，这些话……”

剑客看样子真的有些着急，眼下就差一把堵住男孩的嘴了。

的确这样的对话对于基本没有信仰的万篱和一直没大没小的佚名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暗旅应该是个很忠实的神信者，而刚刚的对话无异于是对神灵的亵渎，换位思考的话真的是有点过分。

“抱歉”，万篱有些尴尬，看得出来暗旅是动怒了。

但剑客并不在意万篱说的什么，而是将目光都落在了佚名身上，不满之余似乎是有些困惑。三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最终男人还是摇摇头，一个人进了船舱，看起来是不想再多管了。

“我说，这样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佚名摇摇头，“那家伙就是太严肃了，不过神明应该是真的存在的，而且大概还能知道我们的谈话，暗旅刚刚估计是在等他的神惩罚我呢，不过，很明显他的神比他想象的要大度些”。

男孩抬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移到航船的正上方闪过的零星湛蓝光点上，看形状像是只蝴蝶，不少乌鸦被这陌生的来客惊扰飞了起来，但等它们飞扑上去的时候，蝴蝶的光芒已经熄灭。

“告诉船里的人收拾好必要的东西，我们要准备上岸了，北疆常年下雪，要北上前往帝留城的话记得穿厚实些。”

此刻，在万篱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陆地的边缘现出一角，那就是北疆的牙港无烬城，一座在传说中大陆桥断裂之处修建起来的古老城市。因为昨晚伽因提供的海浪，行程比佚名想象得要快上一些，但帝留城并非是沿海而建，所以他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