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鹤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这几日你辛苦了。”
“你还说呢,”我抱怨道:“也不早点来,”我动了动肩膀,故意“哎哟”呻吟一声:“可疼了。”
鹤青抱得更紧了说:“不会了,我以后都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伸手搭在他背上,回应他的拥抱:“若是你欺负我,又或者是看别人欺负我你不帮我的话,该当如何?”
“那我就自己跳下归墟台,受十世轮回之苦,世世代代受折磨,不得善终。”
我笑道:“倒也不用说得这么惨,开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啊。”
鹤青忽然放开我,低头看着阁台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洛梓弈站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眼神幽暗阴冷。
他的身边居然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纱裙,容貌虽不出众,倒也清新大气,打扮也不落俗套,与今日灯会上那些矫揉造作的官家女子不大一样。
看来他之前没跟上来,是被这个女子缠住了。
我与鹤青互望一眼,好奇这个女子的来历。
“你来望月楼后巷做什么?这里平时就没什么人,今日大家都去赏灯了,更空旷了,怪吓人的。”女子说着,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地把手伸向洛梓弈。
洛梓弈没搭理她,连视线都未曾移开。
“他们是谁?”女子望着楼上问:“熟人?人家小两口月黑风高的正亲热呢,我们就不要搅了人家的好事啦。”
“走走走,我带你去长乐坊看戏去,今日上演的,是我最喜欢的《天仙配》呢。”女子说道。
可惜她再怎么热情洋溢,也融化不了洛梓弈这座冰山。
他一甩手,从牙缝里蹦出来一个字:“滚。”
我看不下去了,飞身而下,安抚被吓到的女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说:“你就算不想去,也不用恶语相向吧。”
“你别怕,”我又对那女子说:“他这人平时就是这样的,也不是针对你。”
女子抽抽搭搭地说:“公子可是觉得觉得我相貌普通,配不上你?”
我一嗝楞,心想,这姑娘好直接啊。
瞧着她也不过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倒是敢于直抒胸臆,一点也没有遮遮掩掩,隐藏爱慕之心的意思。
这一点较之金陵城的官家小姐又不知好多少。
那些高门大户的女子邀中意之人赴约,还要假他人之手,差手下家仆来摆高姿态,而这位姑娘只身跟来,身边竟连一个下人都不带,莫非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洛梓弈脸上一僵,嘴角抽搐了一下。
“敢问姑娘是何人,这么晚了家里人不会担心吗?”为打破沉默,我只好问道。
那女子略一欠身,欢快地行礼道:“我叫柳梦槐,爹爹是翰林院中书,前些日子,我听到阿爹跟阿娘商议我的婚事,要把我许给礼部侍郎高崇的儿子,那可是匹中山狼,家里姬妾成群不说,还动不动就把伺候他的丫鬟收作同房,我怎么能嫁给这种人呢?”
“爹爹还说他才学渊博,颇有远见,我呸,我管他有没有远见呢,人品不行,才学再好也只能是越带越歪。”
柳梦槐天真烂漫,语气乐观,似乎根本不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忧,颇有种无知无畏的果敢。
“这几日我跟爹爹置气,他就把我关了起来,可今日是乞巧灯会,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能错过呢?所以我就偷跑出来了。”
我笑道:“那你胆子忒也大了。”
“那可不,”梦槐也笑:“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狗屁,咱们女子也是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牲口,命运需掌握在自己手里。”她一番豪言壮语,双眼却始终瞟向洛梓弈。
敢情她说掌握命运,是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洛梓弈身上了?我不禁为她捏一把汗。
姑娘啊,那可不是什么好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