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滴答,滴答”仪器运作的声音,我望着自己面前的这面墙壁,灵魂仿佛并不在自己的身体里,脑子里也始终都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家都死了,而我却还活着?
“谢谢你尹茉。恐怕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会不顾自己,不顾整个世界的来救我。虽然我的前半生坎坷不断,但最终能有你这样对我,我就算是即刻就死也值得了。”回忆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我当时只以为他说的这句是对爱的誓言,但谁知道,最后却成了现实,一语成谶!
胸口藏着一团气,随着回忆的翻滚而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闷,我想哭,可不管我怎么瞪大自己的双眼,却始终掉不下一滴眼泪。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哭不出来了?我果然就是个笨蛋啊,居然连哭都不会了!司澜,我该怎么办啊?我胸口好闷啊,可我哭不出来啊,我好难受啊,我该怎么办啊,司澜!
“笨蛋!”记忆中的司澜依旧带着他招牌示的鄙夷表情在我的脑海深处轻声骂我。
可我伸出手,却再也拥抱不了那个炙热的身躯。
“啊!啊!啊!”我难受的匍匐在床边,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干涩的喉咙如枯木一般不断发出阵阵哀嚎,可即便是这样,我依然没有落下眼泪。
“啊!啊!啊!”我恼怒的拍打着手术床的床架,一遍遍的用自己的头去撞墙面,脑子被撞的“嗡嗡”直响,身体痛的好像要直接蜕下一层皮来,可我的眼眶依旧干涸的不见一点湿润。
“哈,哈哈,哈哈哈!”在将自己撞的头破血流,也再没力气继续往墙上撞之后,我忽然扬天大笑起来。
老天,你果然是最爱捉弄我的,你折磨了我那么久,你夺走了我身边那么多的人,到最后你连让我为他们流一滴眼泪的能力都要夺走,你对我太狠了吧!
我握紧拳头,却不知道该向谁下手。
我有什么用?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妈妈看错了我,她不该让我活下来;锦彤看错了我,她不该将我从灵魂深处拉回来;猫妖们也看错了我,他们不该救我;司澜也看错了我,他根本不该爱我!
我无力的躺在手术床上,如一个被废了手脚的活死人一样彻底放弃了挣扎,任由记忆一遍又一遍的鞭挞着我的心。曾经的记忆,不管是欢乐还是哭泣,都是一把刀子,将我的心扎的千疮百孔,将我的灵魂凌迟成一片片的碎片……
如果上天只想折磨我,那就折磨我吧,我不抵抗了,随你便吧,让我死,让我疯,随便你吧,我不抵抗了,我不抵抗了行不行?
白色的机械门徐徐从两边开启,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白色口罩的人缓缓从门外走进来,他在看到我的一瞬间似乎是被我如死人一般的状态给吓到了,快步朝我这边走了两步,但在看到我还睁着眼睛,还会呼吸以后,又长舒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猝死了。”
我望着他,也有些不敢相信:“爸爸?”我以为在核爆炸之后,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
秦风冲我轻笑一声:“怎么样?在昏迷了一个多月后,初次醒来有什么感觉?”
昏迷一个多月?我愣了一愣,这说明司澜他们已经死了有三十多天了!而我却一直就躺在这里?我居然连他们的头七都没能赶上?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看我一直盯着他看,还以为我是在问他究竟是如何从核爆炸中逃生的,于是就清了清嗓子对我说,“我早就知道尹家早晚会对S城发动核弹攻击,所以我也早就在S城地下设置了一个防核爆的安全屋。”他告诉我,他在第一次得知司澜脑子里被装了炸弹的时候就已经用仪器测出了他脑子里的是核弹,并且在我们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司澜的耳朵后面安装了核炸弹监测器,专门监测司澜这颗核弹的稳定性的。
所以当大家都在为我们英勇凯旋而欢呼雀跃的时候,他却早就知道司澜脑子里的这颗炸弹并没有被移除。
“所以那天你没有出现在欢迎我们的队伍里,因为你已经猜到尹庄可能会随时引爆司澜脑子里的炸弹?”我说。
他点头:“是的。”
“为什么?”我不懂,“S城不是我们一手打造起来的基地吗?你为什么要毁掉他们?而且!”我真的很不懂,“而且我身上明明就带着你给我的纽扣通讯装置,我身上也带着手机,你完全可以在我到达S城前告诉我这个危机,如果我早知道司澜脑子里的炸弹没有被移除,也许我还能想出别的方法去救司澜,也不会连累整个S城被毁掉!”我很想为秦风的行为找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即便你当时什么都来不及做,也实在联系不上我,但至少你可以通知S城里的大家,让他们都找地方躲起来吧?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却还让少鸿带着大家来迎接我们?你是存心要大家死吗?”
我很激动,因为我是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以为他辩解的理由,他是我的爸爸啊,我心目中除了司澜以外,对我最重要的男人啊,可他却始终冷冷的望着我,并没有因为我的激动而表现出一副急于想要为自己辩解的模样。
四目相对,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总是对我充满爱意的眼睛,今天却意外的陌生,仿佛我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并不是真的秦风,而是一个披着秦风皮囊的陌生人。
“那不是我们的S城。”良久,他对我说。
什么?我不懂。
“那是你的S城。”他告诉我,“你才是那座城的城主,虽然你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要将S城托付给我,但事实上呢?你杀光了玄灵之中我唯一能笼络过来的吃人玄灵,你不允许我做玄灵身体拼接实验,你甚至不让我用你的血制造不死战士,你处处限制我在S城的行为,你就跟姓尹的那群人一样,从头到尾都只是在用糖衣炮弹骗我,骗我将自己的所有才能全部无偿奉献给你们,做你们尹氏一族手下的一条走狗!”
什么?我更加听不懂了:“什么叫我跟姓尹的那群人一样?爸爸你是在指谁?尹庄吗?”
“哼!”刚才还在咆哮的他忽然又冷冷的笑了一声,他微微撇过头习惯性的抬了抬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其实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什么事?”我呆呆的问他。
“你以为我跟你妈妈是因为什么才成为夫妻的?”他问我。
我不懂。
“是因为爱吗?”他笑,“你觉得我们相爱吗?”
相爱吗?我也在心里问自己,我的爸爸妈妈相爱吗?应该是相爱的吧?不然为什么妈妈会一直帮助爸爸搞各种研究,而爸爸会在妈妈死后那么伤心?
“我跟尹玫的婚姻……”带着反射光芒的金丝边眼镜后面是一双经历满沧桑的眼睛,“只是尹家的一个交易而已。如果非要说爱,也就只有我像个傻瓜一样单方面的爱着你的妈妈,而你的妈妈心里根本就没有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