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李世荣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家娘子端着空空的盘子就跟在他后头,俩人依旧是一前一后的下楼来。
李世荣看着大堂里的一地狼藉,又看了看梅娘子涨红的脸,冲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是发生了多了不得的事,不就是这娘子大着肚子不小心砸了碗筷罢了,也没有几个钱嘛,娘子照着价赔店里一套就得了,大家都是萍水相逢,可别伤了和气。”
梅娘子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她们这黑店弄些污糟货糊弄人,这是要害我肚子的孩子,砸她们几个碗又算得了什么,她们还有脸叫我赔钱!”
苏花姑也没有好口气的:“这泼妇分明就是有意砸的!就想寻碴讹人……”
她向来是有话说话,绝不含糊的,刘杏儿知道她不会罢休,就偷偷冲苏正弟使了个眼色,苏正弟便意会到她的意思,就拉着苏花姑往后厨走。
苏花姑还想说什么,苏老太剜了她一眼,她也就住嘴了。
刘杏儿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虽猜不透李世荣下楼来说这番话是为了什么,见有台下,就顺势接了他的话:“梅娘子,出门在外的,咱们和气生财,有话就好好说,碗儿盘儿的倒是不值几个钱,若是伤到人又动了胎气,这事就不好说了!”
梅娘子也觉得砸碗不占理,倒也没再反驳。
刘杏儿见梅娘子放下气势,这才放柔了声音,客气的问了她一句:“娘子,说咱们店里上的菜是污糟货,可是不对娘子的胃口。”
梅娘子撅着嘴,翻了一个白眼儿:“你们这干菜甜的腻人,这是人能吃的吗?”
刘杏儿听她这么一说,想着她的气大概也消了一半,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笑道:“梅娘子,初来乍到,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石头镇向来是以甜为主味,娘子若是不信,可以尝尝我们自家做的饭菜。”
梅娘子将信将疑的吃了一口,连连“呸”了几声,小声的嘀咕了几句:“这都是些什么怪口味儿……”
刘杏儿倒是乐了:“现在娘子相信了吧!是娘子吃不惯我们石头镇的饭菜,并不是我们福来客栈有意欺瞒娘子,总得来说这都是误会一场,我们首先没有考虑到娘子的饮食习惯,这方面我们福来客栈也是有过错的,所以娘子砸烂的那几个碗咱们就不叫娘子赔偿了,另外还给您炒几个菜送上来,您看成不成?”
刘杏儿这三言两语说的梅娘子自愧不如,可她又不愿放低姿态承认过错,就落下一句:“这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老娘肚子饿的慌,你们炒了菜赶紧给老娘送上来。”
说完,便骂骂咧咧的上了楼。
这一闹腾,桌上的饭菜都凉的差不多了,大家想到那甜腻腻的滋味都没了胃口,急急忙忙的收着碗,都忙活起来。
刘杏儿认真的看了一眼李世荣,犹豫着要不要和他道声谢,只是刘杏儿还有开口,倒是李世荣冲她微微一笑,意味不明的点了下头,就上了楼。
刘杏儿觉得有些恍惚,再回过神,就看到李世荣的妻子蹲在地上收拾那些破碗碎瓷,她赶紧走过去,摆手阻拦:“这些事怎么能让我们的客人来做,吵了你们的耳朵好一阵,你快去楼上歇着去。”
那女人只是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妹妹,你不必担心,这些事我做习惯了的,我闲着也是闲着,看见了我就帮衬一点。”
刘杏儿不同意,俩个人推推搡搡的,那女人的衣袖就被刘杏儿揭开了,就看到那女人黑瘦黑瘦的手腕上都是伤疤,一道又一道的简直是触目惊心的,刘杏儿眉头一皱,低声问:“娘子,你受伤了?”
那女人慌慌张张的放下衣袖:“平日里做农活,总会有些伤的,这都没什么的。”
说着,急匆匆的收拾好地面,就要上楼,刘杏儿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忍不住喊住她:“不知道娘子如何称呼?”
那女人停下脚步,没有转过身,只是微微侧目:“我叫陈翠兰,你以后叫我翠兰就可以。”
刘杏儿若又所思的“嗯”了一声。
一直到黄昏将至时,店里又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几个客人,都是留宿一晚住的平价房,吃完晚饭一忙起来就是到了深夜。
等一大家子人一一熄灯入睡,刘杏儿回想起昨晚的事,心脏就扑通扑通的跳,她坐在大堂久久都不愿回屋子,苏正弟秉着红烛,凑近她的耳边呵气:“娘子,这是在想什么呢?”
刘杏儿的脸滚烫-滚-烫的,她用力的晃晃脑袋:“我还不是蛮困,要不……你先去睡。”
苏正弟转身就要走,却是回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哦……那我就先睡了。”
刘杏儿见他要走,想起苏老爷和苏二花给她的银子,慌忙喊住他:“喂!我手里还有一些银子……”
刘杏儿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正弟的唇就落在了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的唇。
他的一只手端着烛台,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游离,刘杏儿有些猝不及防,脑子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昨晚朦胧睡意间,她分明就看到了那块通灵剔透的红玉,上面的凤毛麟角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