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种他都不喜欢。
奶奶去世以后,谢玦忽然觉得一大家子,乌泱乌泱的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要么是逼他的,要么是看他笑话的,竟没有一个人能认认真真听他说话了。
谢宝海逼他上进、事事争第一,是为了全自己文化水平不高的遗憾,母亲韩一兰也不是不心疼他,只是她觉得丈夫是对的。谢玦被打的时候她也拦,只不过在谢玦耳边絮叨的都是“你爸是为你好”、“听你爸的”。
谢玦从小就觉得自己像是个工具,高压的家庭氛围下不容他生出一分自由的念头来。小时候他说不清哪里不对,更不明白什么理想自由和未来,只是不愿意顺从。
可当生活里只有“反抗”,逆着来就成了一种习惯,他知道人应该做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可他竟想不出来自己喜欢什么。
未来?谢玦没什么兴趣,就像是他在网吧打游戏的心态。活着可以,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没有人在乎他自己这个人本身。
……
池翰墨:“别哭。”
谢玦:“?老子没哭。”
池翰墨:“没关系。”
谢玦无语了:“不是,我真没哭!这有什么好哭的?”
池翰墨:“哭了也是男子汉大丈夫。”
谢玦:“?”
他没忍住捏起拳头来:“再造谣我会把你打哭。”
池翰墨很浅地笑了一下,没头没尾地对谢玦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第四十二章
池翰墨这一句话让谢玦顿在原地,捏着拳头不上不下地想——这小子说什么呢?
搞得他好尴尬。
他“噢”了一声,拳头松开挠了挠脑袋。
满腔的愁怨被池翰墨这么一打岔,倒是也“悲”不起来了。
谢玦心里念叨这池翰墨到底是何方神圣派下来搞他的,怎么次次让他摸不到头脑。
两人之间静了一瞬,池翰墨开了口:“我的事情……你多少应该也能看出来。”
谢玦不知道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这是听完我说,非要以礼相报说点儿自己的家事吗?这种讲礼貌的人真是那个,听完别人的故事还非得讲点自己的,是觉得知道了别人的隐秘心里过意不去,就得拿自己的来换吗?
他想。
“小时候父母离异,我跟着父亲。后来父亲再婚,和现在这位陶阿姨成为了一家人,生了池想。”
池翰墨一板一眼地道。
谢玦想,就说的这点儿信息跟没说一样,他不是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真含蓄啊池翰墨。
“我母亲是位……注重眼前利益的人,她还和我爸在一起的时候我太小,印象深刻的就是她罚我去门外头站着,说我不乖就挽回不了我父亲。”
谢玦听到这,捏紧了手里的冰糕棍。
没记错的话池想就比池翰墨小三岁吧?罚不到三岁的孩子出去站着,这是多狠的心?
“他俩离婚打官司的时候,我母亲揪着我爸出轨的事儿想多分财产,我爸请的律师咬定我母亲没有实锤证据,为我爸争夺更多利益,在我的抚养权上倒是一点儿口舌都没费。我妈不想要,我爸无所谓。”
谢玦抿了抿唇:“……你小时候就能看懂这么多事儿啊?”
“看不懂。”池翰墨道:“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有人在我耳边强调这些事。”
谢玦脸色沉了沉,还能有谁?百分之九十九是那位陶阿姨。
“你说的也没错。”池翰墨自嘲地笑了一声:“从小到大,我都觉得只要我够乖、够努力,就可以博得我爸的目光,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明明是从自己嘴里出去的话,在池翰墨嘴里说出来时谢玦觉得自己那点儿良心简直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他真是该死啊!
他手忙脚乱地想做些什么,最后“降服”了不知道该安放在哪的手臂,轻轻拍了拍池翰墨的肩膀:“别……真别,我该死,那话不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