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卫锦绣时,嘉平帝将暗卫留在门外,虽然暗卫已经第一时间冲进来,可燃起的火油沾到了衣袍上,嘉平帝在顷刻间全身都是火焰。
当其中一名暗卫斗胆直接扯掉着火的龙袍扔到一旁带着嘉平帝飞掠出去时,才发现,嘉平帝的脖子到胸口,还有两条手臂、腿……都已经烧伤了……
沈柠去的时候,太医院院使已经带人处理完了伤,给嘉平帝喂了大蒜素水,看到沈柠,院使很隐晦的略摇了摇头。
一瞬间,沈柠就明白过来,嘉平帝活不成了。
沈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没有耽误片刻,不动声色退出去,回到慈宁宫第一时间吹哨子召来金雕,迅速将嘉平帝烧伤濒死的事写下,让金雕带给萧南谌。
京中巨变,军中定然也会有变故,萧南谌早一刻知道便能早一点做好准备……
很快,嘉平帝也意识到自已状况不好,即便服了许多止疼的药,可烧伤的地方还是源源不断传来钻心的痛楚,疼的他头晕目眩神志无力思考。
他明白状况不对,第一时间将徐阁老召来,让魏福海备好笔墨,强自挣扎着起身。
被巨大的痛苦折磨着,嘉平帝的手还在颤抖,伏于小几上写出的字迹却笔锋凌厉:“……朕之诸子,皇七子萧南谌,文韬武略,秉性忠直,人品贵重,深肖祖躬,着继皇帝位……”
旁边,跪坐在龙榻旁侍奉的二皇子萧南瑢缓缓抬眼,扯了扯嘴角。
一气呵成,嘉平帝筋疲力尽仰面倒下,哑声道:“加盖玉玺,昭告天下!”
然而,寝殿内却是一片死寂。
这诡异的安静让嘉平帝本就紧绷的精神猛地一震,他睁开眼,就看到,贴身大伴魏福海颤抖着,将那诏书双手奉起……龙榻旁,这些日子躬身侍奉他的二皇子萧南瑢伸手接过。
一惯温顺谦恭的二儿子身上骤然涌出嘉平帝看不透的凌厉,下一瞬,嘉平帝就听到一道清冷冰沉的声音。
“父皇的书法,大有进益。”
嘉平帝蓦然睁大眼,直勾勾看着已经哑了快二十年的二儿子云淡风轻开口:“只是,写的内容儿臣不大喜欢。”
说完,萧南瑢笑了笑,抬手便将手中诏书举到灯上……火舌腾起,诏书缓缓燃烧,就如同嘉平帝在冷宫看到的火光一般,瞬间将他逼入绝境。
他原本因为剧痛折磨而有些不清醒的思绪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嘉平帝这才忽然想起早已被他遗忘的事:卫氏已经幽禁冷宫……那冷宫里的火油,是谁给她的?
他挣扎着还想坐起来,指着徐阁老:“阁老……朕待你不薄!”
徐阁老这段日子已经苍老了不知多少,闻言,他两眼泛红,缓缓跪下:“陛下隆恩,臣来生结草衔环……可活着的时候,臣要替徐家,替整个徐氏、依附徐氏的人搏个活路。”
徐阁老老泪纵横:“若定王继位,徐氏全族……难以得生!”
这些年来,依靠着徐家这棵大树,与徐家沾亲带故的都依附到了徐家,在整个大宣各州省,为王称霸,兼并土地、逃避田赋……
徐阁老心里清楚,如今大宣朝的处境,与这些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可当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尾大不掉,无力应对。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是徐氏全族的领头羊,若是强权铁腕的定王继位,为了国家稳定,定会拿徐家开刀,因为他有这个魄力和能力!
徐阁老想匡扶社稷,却不得不选择保全举族数万人……
他缓缓跪下冲嘉平帝叩头:“老臣罪孽深重,九死不冤,来生当牛做马赎罪,偿还陛下恩情……”
翌日,嘉平帝伤重昏迷,徐阁老主持朝政,二皇子于乾清宫寸步不离侍奉尽孝。
一口气还没松到底,整个大宣朝堂又紧绷起来了。
但徐阁老还四平八稳站在那里,处理朝政也是有条不紊,因此,众大臣又很快镇定下来……毕竟此次陛下重伤据说是冷宫废后疯了弑君,不是宫变。
万幸,他们的小命还算安稳。
可沈柠却不这么认为,或者说,但凡有脑子的,都能嗅到其中的诡异。
之所以嘉平帝能在起火后瞬间就被烧成重伤,是因为冷宫有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