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如墨,厚重的乌云严严实实地遮蔽了那轮明月,只偶尔透出几丝微弱的星光,似在努力穿透这无尽的黑暗。
皇宫大内,巡逻的侍卫举着灯笼,身影在宫墙间缓缓穿梭,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板路上回荡,透着几分威严与寂寥。
大皇子被郑坚卖通的侍卫抱着,悄无声息地从淑妃宫中溜出,向着锦园的方向奔去。
锦园之中,郑嫔正独坐在窗前,烛火摇曳,映照着她那憔悴的面容。
近日来,宫中因立储之事暗流涌动,她虽身处这锦园之中,却也能敏锐地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
屋内,黯淡烛火飘摇,郑沐霖独坐在那略显陈旧的雕花椅上,面容虽憔悴,却难掩往昔的端庄雍容。
她本怔怔望着跳跃的烛火出神,仿若被囚困于回忆牢笼,直至那轻微响动传来,抬眸瞬间,瞧见大皇子身影,眼眶便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簌簌滚落,砸在衣衫上洇出深色水渍。
“母后……”大皇子稚嫩的呼喊声里满是思念与委屈,他如脱缰小兽般奔向郑沐霖怀里,小身子扑得急切,险些踉跄。
一头扎进郑沐霖怀中后,将小脸深深埋在她胸前,瘦弱的肩头微微颤抖,呜咽出声:“泽儿好想你!每日每夜都盼着能见你,这宫里头没了你,泽儿心里空落落的。”
郑沐霖忙不迭伸出手,颤抖着抚摸大皇子的小肩膀,一下又一下,似要把这些日子缺失的关怀全在这轻抚里补足,话语哽咽:“我也很想你……我的泽儿,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夜里睡觉可还踏实?”
一旁侍卫单膝跪地,抱拳低声道:“娘娘,公爷说了,定会在外面造势帮大皇子当上储君。公爷已联络诸多旧部,朝堂上下也暗中疏通不少关节,如今虽有阻力,可只要大皇子稳住阵脚,待时机成熟,储君之位必能手到擒来。公爷还特意叮嘱大皇子,行事千万小心,切不可落人口实,一切有他在外周全。”
郑沐霖听着,微微颔首,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辛苦你家公爷了,泽儿,你且记住,往后行事更要谨小慎微,莫要轻信他人,不可莽撞冲动。”
大皇子从怀中抬起头,小脸满是泪痕,却重重地点头:“母后放心,泽儿明白,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说完大皇子又往郑沐霖怀里蹭了蹭,仿若贪恋这片刻温暖,不舍离开。
侍卫凑近郑沐霖与大皇子,压低声音急促道:“娘娘、大皇子,时辰不多了,再耽搁恐有暴露风险。”
郑沐霖神色骤变,满是不舍与忧虑,双手下意识地将大皇子又往怀里紧了紧,双手颤抖着,一遍又一遍抚过大皇子的发丝、脸颊、肩头,仿佛要将孩子的模样镌刻在掌心。
“泽儿,母后不在身边,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郑沐霖哑着嗓子叮嘱,又匆忙问道:“你姐姐近日如何?可有好好用膳?夜里睡得可安稳?她向来心思细腻,母后这一遭变故,怕她忧思过重。”
大皇子抬手胡乱抹了把脸上泪痕,抽噎着回道:“姐姐她还好,平日里有时也会偷偷哭,膳食倒是没怎么落下,淑妃娘娘对我们照顾的好不错。”
郑沐霖心如刀绞,却只能强忍着悲痛,柔声安慰:“泽儿乖,你要多陪陪姐姐。”
侍卫在旁心急如焚,又不敢催促太过,只能焦急地望向门口,额上冷汗渗出。
郑沐霖咬了咬牙,终是缓缓松开大皇子,双手却仍虚扶着他的手臂,目光焦着在孩子身上,似要把最后一丝眷恋都倾注其中。
侍卫见状,赶忙上前一步,轻轻抱起大皇子。
大皇子小手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些什么道:“母后,儿臣不想走,儿臣舍不得你!”
“殿下,咱得快走!”侍卫抱紧大皇子,施展利落身法,几个箭步跨至窗边,身形一闪,没入茫茫夜色。
郑沐霖追到窗前,倚着窗棂,泪眼模糊地望着孩子离去方向。
毓秀宫的宫门紧闭,铜环在夜色里泛着幽冷光泽。
侍卫轻叩三下,节奏隐晦,须臾,门缝透出一丝光亮,门悄然开启,值守太监探出脑袋,见是侍卫与大皇子,忙不迭侧身让行,又迅速掩门,动作一气呵成,没发出半点声响。
侍卫将大皇子安置在床上,掖好锦被,大皇子泪痕未干,双眼紧闭,睫毛还挂着晶莹泪珠,呼吸尚带着抽噎后的轻颤。
侍卫凝视片刻,确定无虞后,转身隐入黑暗,如一滴水融入墨海,瞬间没了踪迹。
未几,淑妃宫中烛火摇曳,素文神色匆匆,裙摆带风,踏入内殿时差点打个踉跄,声音因焦急而微微发颤:“娘娘,大皇子从锦园回了毓秀宫。”
淑妃本慵懒斜倚在榻,手持书卷,闻言蛾眉紧蹙,目光骤冷:“竟有此事?”
一旁素雅双手交叠于腹前,微微福身,神色凝重:“娘娘,此事不得不防。如今这宫里,因立储之事仿若暗流涌动的深潭,稍有不慎便会被漩涡吞没。大皇子生母虽被废,可他毕竟有郑国公府撑腰,野心怕不止于此。今儿这偷偷摸摸外出,说不定是与哪方势力勾结,谋划往后棋局,咱们三皇子一心向学、无意争斗,可别成了他人上位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