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这一幕的裴明枭顿时脸色一阴,沉沉地叫了声裴钰时的名字,如鹰犀利的眼神平着从宋晚烟身上扫过。
“这么些天没动静,我还以为你学好了,正事没干多少,女朋友倒是换得勤。”
言语间的矛头虽是冲着裴钰时去,语锋间的意味却是对宋晚烟也不甚友善。
宋晚烟娇柔的面色一僵,躲在裴钰时身后,怯怯勾上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小声:“裴哥哥……”
宋晚烟从出道,便不乏有业内和粉丝夸赞她的声音,业内赞她声音可塑性强,天生演戏的料子,粉丝更是每天撒娇卖萌一口一个“老婆”喊不停。
饶是裴钰时,听到这相识以来头一回的新鲜称呼,像是一把带着绒毛小刺的钩子,若有若无贴着心尖蹭了下,也克制不住微微晃神一瞬,深着眸,懒洋洋扯起唇角,满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我说裴先生,您这好歹也是个长辈,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把我女朋友惹毛了不理我了,您来赔偿我的损失?”
还别说,这姑娘一口一个裴先生,用起来还真有股阴阳怪气的劲儿。
在裴明枭眼里,便是向来吊儿郎当的人倒打一耙,反过来给自己扣了顶不三不四的帽子,顿时震怒,喝声:“裴钰时!”
气氛剑拔弩张,宋晚烟下意识放轻呼吸,目光不明显地从裴家这一家三口身上滑过,明眸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探究。
从开始便一直陷入古怪沉默的姚羡此时拉了拉裴明枭的手臂,抬手给他顺着胸口,柔声安慰:“老裴,跟儿子较什么劲呢,钰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裴明枭气顺了顺,却依旧没好脸色:“他还当我是他老子了?哪家的儿子这么说自己老子的!”
裴钰时颇为无趣,给宋晚烟脱了大衣和坎肩,抬臂搂住她的肩头,带她往里走,径直到饭桌前,垂眸扫了眼刚做好大半的菜,抬手捏捏宋晚烟的下巴尖:
“看看有没有爱吃的不爱吃的,不爱吃的我叫赵姨撤了,想吃的没有的叫她给你做。”
宋晚烟只觉如芒在背,不仅是裴明枭因为裴钰时累及到她的恶感,还有那位裴家夫人,从看到她时目光就复杂莫名,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同样掺着一分令人不舒服的敌意。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应该供着的对象,毕竟愿意把她从那个深坑里拉出来的只可能是裴钰时而不是他爹妈。
跟着看过桌上的菜色,宋晚烟目不斜视地拉着裴钰时的长指晃:“难道不该是你给我做么?我想吃白灼虾。”
裴钰时懒懒捏住宋晚烟嫩白的脸颊,稀奇:“知不知道捏你的这只手每天要签多少钱的单子?”
“怎么啦,”宋晚烟吃痛,腹诽男人公报私仇,不轻不重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上,到底没胆子用劲,蹬鼻子上脸,“那再加个鸡胸肉,做好吃一点儿,但是不能长胖。我年底出镜工作多得很,要保持身材。”
“小东西要求还挺多,”裴钰时被气笑,漂亮的桃花眸微狭,沉着嗓,“要不要再给你弄个土豆泥和玉米汁?”
“要!”宋晚烟眼眸晶亮,望着他,活像只娇娇的小狐狸,背后一条大尾巴得意地摇。
两人旁若无人的嬉闹不知触了谁敏感的神经,裴明枭沉了脸,冷声:“胡闹。你这女朋友越找越不像话,她平时就这么闹你?一个大男人,集团的管理者,不把心思放在公司上,天天厮混在厨房脂粉堆这些不正经的地方,能成什么事?”
裴钰时怎么听怎么满耳朵不痛快,鼻息间淡淡逸了声嗤笑,闲靠着椅背给宋晚烟剥橘子,语气半阴半阳:“我是让您钱少挣了还是怎么?管我东管我西管我想干什么。”
“那是因为你本来有能力让公司更好,”裴明枭总觉得自己跟这个儿子像是天生八字不合一般,怎么看他这一派纨绔子弟的作风怎么不顺眼,“你看看你大哥,怎么就不能跟他学点好?作为领导者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
裴钰时彻底失了同他瞎扯的耐性,剥净一个橘瓣上的白丝,顺手塞到宋晚烟嘴里,痞里痞气地扯着一口京片子,懒腔懒调:
“我说您要不歇歇,甭再跟我甩这片儿汤话了,见天儿的念叨,腻歪不腻歪啊您?”
裴明枭面对这滚刀肉一样的小儿子,额头神经都在抽搐:“你个混账东西,你——”
“说谁混账东西呢。”
轻飘飘一句话从楼上落下,苍老不加遮掩,轻描淡写,却难掩沉静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