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说季斓冬根本没受什么伤,这么长时间,却一趟都没来看过厉行云,简直无情到了极点。
而比起季斓冬,季然这些日子不眠不休两头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两相对比,实在太明显。
厉行云坐在轮椅里,死死攥着轮椅扶手,右手青筋暴起,他重伤躺了太久,脸色还很差,衬得瞳孔漆黑。
厉行云轻声说:“季然。”
“滚过来。”
季然打了个哆嗦,经纪人却目光一亮,连忙抓紧招呼,要把季然拽过来。
厉行云的嗓子很哑:“你一直是这么做的,是不是?”
话音不对,经纪人拉季然的手停在一半,吓了一跳:“厉总?”
厉行云自嘲地扯动唇角。
他垂着视线,想人怎么能蠢成像他这样,居然要到这个时候,才能想得明白。
季然不是胆小,不是懦弱,明明就是披着怯弱外皮的愚蠢自私恶毒——什么都贪婪地想要,又不想脏自己的手。
于是季然永远放任,放任这些人添油加醋、断章取义,把事情截取成对他最有利的样子。
不提季斓冬病了,不提季斓冬的身体状况有多差,在他们口中,季斓冬仿佛在医院精神科逍遥度假。
谁会在这种鬼地方度假!?
季然是季斓冬的直系亲属——直系亲属!这么多天,就让季斓冬被困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厉行云恨不得求季斓冬花他的钱,花光才好。
就算季斓冬找了什么替身,难道厉行云配半个字的提意见?
季斓冬是因为谁变成现在这样的?
“厉阳传媒解散。”厉行云低头,盯着地面,“回去等着打官司,季然,我要查以前的事。”
季然的脸色瞬间惨白,脱口而出:“不行!”
厉行云又不是征求他的意见,扫了这几个呆若木鸡的人一眼,打电话叫厉家人送衣服拐杖。他用尽力气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像个人,从头到脚拾掇干净,只要能让他站起来,打多少止痛针都无所谓。
厉行云换上西装,对着镜子用力拍打自己的脸,拼命让自己显得精神一点。
他不让人跟着,自己拄着拐去办手续,去接季斓冬。
厉行云一瘸一拐走向季斓冬的病房。
厉行云极力让自己显得轻松,不浮躁不毛糙,他想尽力做出一点能让季斓冬放松的样子,甚至在心里卑劣地祈祷,医生和那些混账说的至少有几分是真的。
有没有可能……季斓冬乱花了一通钱,心情好了一些,哪怕是一丁点?
有没有可能,医生说季斓冬好了很多,查房时的一切表现和测试都无限接近正常,不是因为季斓冬的演技太好?
他独自敲开季斓冬的病房门,不准任何人跟随,心跳得厉害,然后他定在门口,像是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
季斓冬静静靠在床头,眼睛垂着。
风从窗外灌进来,跟着动的却只有窗帘和大了不止一号的病号服,病号服里的人苍白安静,对声音没有反应。
厉行云看见季然口中那个“红头发的年轻人”,手忙脚乱围着季斓冬团团转。在某一瞬间,厉行云根本无法分辨——他仿佛也疯了,他没看见什么替身,他看见了五年前的他自己。
五年前的厉行云,大学还没毕业,带着在藏区拍戏的季斓冬飙车,两侧全是飞速倒退的绿草白云雪山。
季斓冬的心情似乎很好,在呼啸的大风里学考拉:“啊……好……快……”
他被逗得乐不可支,又用尽力气大声喊:“哥!他们说这是圣山,绕三圈就没有烦心事,救人出尘寰。我要让你一辈子都高兴!”
……记忆里的画面迅速灰暗褪色,仿佛被蚂蚁啃噬,千疮百孔,一切坍塌,眼前是静静坐着的季斓冬。
厉行云看见五年前的自己,穿过记忆,赤红着眼睛走到他面前。
“你说你要救他。”
“厉行云,这五年,你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