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孟说道这里的时候,声音里浸满了沧桑,眼睛里闪过似有似无的泪光。
说到这,云一念终于注意到了这医馆内的不同,斟酌着开口问道:“陈医师您夫人……”
“没了。”陈孟直截了当的两个字衬托得他格外萧条。
云一念默了默,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
“其实那日幽魂草我取了一半出来是想要救我夫人的命。”陈孟缓缓道,“但是夫人不给,她要我将这些交还给你们,她说你们还年轻,这些东西定还能派得上用场,而她已经老了,纵使用了也没几年好活,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就不要糟蹋这种好东西了。”
云一念动了动嘴唇,轻声道:“您节哀。”
“所以,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活下去。”陈孟半叹息般地说道,“不过,人生来命数各不相同,或许这就是你的命。”
“其实,她走了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我时常在想还有好多好多曾答应她的事儿没有来得及带她做完。年前她撺掇我去将树下的一坛桂花酿挖出来,我嫌麻烦就没挖,如今我挖出来了,却没了对酌之人。”
云一念无声地看着窗外,月色如绸缎般倾洒在院子里,与一旁伫立的松柏自成一副美妙的水墨画卷。
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良久,陈孟才收拾完情绪,语重心长地说道:
“姑娘,我同你说了这么久,其实就一个目的,你的身子我治不了,就说明这个世上大部分人都治不了,所以,最后的时光还是希望你能分清主次,莫要留有遗憾,让在世的人追悔莫及。”
云一念唇角微微勾起,她看着陈孟点点头,道:
“多谢陈医师教诲,我明白了,只是我的身体,还望陈医师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是一名医师,自然不会将此事宣之于众。”
云一念道了一声谢,款款站直身子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孟却坐在原位没有动作,他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旋即皱起眉头。
这茶凉了味道就散了。
他叹了口气,将茶放到一边,对着屋内一个黑黢黢的角落,沉吟道:“热茶就是要在热的时候去品味才好,莫要等茶凉了才去回味曾经的好味道。”
他这话说得莫名,不只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旁的人听。
云一念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秦桑子和华年早早就睡下了。
她翻身上床细微的动静还是弄醒了秦桑子。
秦桑子迷迷糊糊睁开眼,嘟囔道:“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被点事耽搁了,快睡吧。”云一念帮她掖好被子轻声哄道。
大约是赶路太过疲累,秦桑子没再追问下去,翻了个身又投进了庄公的怀抱。
云一念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看着头顶摇摇晃晃的轻幔,想到了那日在问月司看见的那个结局,无声叹道:
一年时间……哪里还有一年的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