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宋锦茵倔强不肯低头时,宁愿冒着风雪跪地受罚,唯有眼眶泛红,难见一滴眼泪。
他便在想,宋锦茵大抵是没有心,亦或是一颗心,已经跟去了旁人身上。
可今日他瞧见了她的脆弱,和在知晓恳求无望后的死寂,裴晏舟突然就发现,他没办法同他想的那般干脆利落。
所有的自控在她的眼泪下不值一提,可偏偏这个时候,他还停留在犹豫之中,大夫却说这个孩子不能留。
“今日她的身子,可还能承受住落胎的。。。。。。”
裴晏舟声音沙哑,袖中的手微不可察的发着颤,只是话音未落,便有细微的啜泣传来,断断续续。
“裴晏舟,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你。。。。。。我不要名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
床榻上的人并未睁眼,像是陷入了梦魇,说着真心话时,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满脸痛苦之色。
大夫赶忙撇开头。
直呼世子的名,也只有这位不清醒的锦茵姑娘了。
只是裴晏舟却并未因着她的哭求而停,他全身紧绷,黑眸幽深,一字一句,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在问你,她今日的身子可还能受住那样的苦?”
“世子息怒。”
大夫察觉到他话里的怒意,猛然跪地,“虽是要尽快,但也需等锦茵姑娘将养好一些,不然这中途若是出了事,姑娘怕是会醒不。。。。。。”
“够了!”
下意识不敢去听那样的话,裴晏舟心里一紧,随即又是大怒,“那便等,等到她好起来为止!我要你不惜任何代价,一切以护住她的身子为主!”
。。。。。。
黑夜转瞬即逝。
裴晏舟在她床榻边站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他才小心翼翼地抱起人,下到了连夜送来的马车里。
车内垫了厚厚一层褥子,还有好几个备好的手炉。
玄一没有见过自家主子如此失魂的一刻,他想,世子最大的难题应当不是仕途,而是那年被一起强送进府里的小姑娘,宋锦茵。
而他昨夜虽一直守在屋外,却也将屋里的动静听了个全。
无论这个孩子是世子不想留,还是因着宋锦茵的身子不能留,世子与姑娘二人之间,生出的嫌隙大抵是再也抚不平了。
起码在最开始世子选择舍弃这个孩子时,宋锦茵就应该已经死了心。
思及此处,玄一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这两位的路到底是难走。
只是他想,世子本就不该因着谁停留,他该是天上的鹰隼,英勇锐利。
哪怕如今世子屡次停步,屡次破例,也难以改变宋锦茵如今的身份,和未来被困在后院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