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尧继续说:“家里是不是遭了贼,证书让贼偷走了?”
刘青吾停下来,看着孙平尧,没有先叫“师母”,平平静静地问:“什么样的贼那么有慧眼,单偷一张证书?那么多证书,单偷一张乔老师自己找都不到的教育部大奖证书?贼偷了这样的证书再卖给教育部吗?乔老师的书房,我们根本就没有打扫,连书房的废纸篓都没有倒掉,就怕一动,他有什么东西找不到。”
孙平尧不说话了。
刘青吾抬起头,看看灰蒙蒙的天,问:“如果找不到,那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孙平尧叹口气,快六十的人,来回走上两趟,已经开始喘着大气了:“你老师,不是我说他,他还总爱说别人。他其实每次都有解决的办法,但他就是非得先把人为难一顿,然后再去解决,什么事他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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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吾听完,一路上,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再一次进乔增德的家门,刘青吾内心毫无波澜。进了屋,她连乔家的拖鞋都没有穿,省得脏了乔家孙家尊贵的拖鞋。
她问一声孙平尧,乔老师装证书的箱子在哪,然后把证书全都倒到地上,再一屁股坐下,仔细地一张张找起来。
孙平尧抱着胳膊,靠在书房的门上,看着一屁股坐下的刘青吾:“我就不给他找。”
刘青吾权当没有听到。
孙平尧讪讪地又问:“青吾,你喝不喝水?”
刘青吾淡然回答:“不喝,谢谢师母。”
孙平尧走到厨房,切了一个橙子。
她的橙子还没有端出来,就听见刘青吾喊道:“师母,证书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写着教育部什么什么这张?您过来看看。”
孙平尧手都来不及擦,急匆匆地小步跑过来,抻着脑袋张望着那金贵的证书,兴奋地说:“是,应该就是这张!真有你的青吾!快,快给你老师打电话!”
刘青吾把证书单独放好,才回孙平尧:“师母,您给乔老师打电话吧。”
孙平尧心里还生着气呢,不愿意先跟乔增德服软,努着嘴说:“青吾,你打你打。”
刘青吾只好拿起电话通知乔增德,大证书找到了。
乔增德在电话里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但绝不认错,也绝不认输,他喋喋不休地继续骂着孙平尧。
电话听筒不隔音,刘青吾余光看看孙平尧,悄悄把电话音量调到最低。她不想让孙平尧再听到乔增德的这些话。
乔增德没完没了地说,孙平尧还蹲在面前听,刘青吾说:“乔老师,我电话要没电了,证书找到了就好,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刘青吾把其他证书放回箱子,站起身,跟孙平尧说:“师母,那我回图书馆了。”
孙平尧破天荒地说:“青吾,今天休息休息,别学了,一会儿跟你老师一起吃个饭。”
刘青吾想了想,两口子吵了架,估计需要第三个人在才能有和好的台阶,也就答应了。
孙平尧又一次回了学校。三个人吃完饭,刘青吾买了单,就各自散去。
刘青吾踏着图书馆的闭馆音乐取回书,给王奇打了个电话:“师姐,您还记得上一次,您让我和您一起去给导师打扫卫生吗?”
王奇说记得。
刘青吾说:“师姐,今天导师和师母说他家遭了贼,把他的大奖证书偷走了。”
王奇在电话里大骂一声“靠”!
刘青吾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说:“师姐,以后,这样的事,请您不要再找我了。您自己多保重。”
刘青吾挂断电话,深深思索着。
人的善意用在像乔增德孙平尧这样的人身上,那就是自戕。这样的自戕,除了助长人性的恶,不会给生活的世界带来任何助益。